中年男子下意识的向后连连倒退。
他身后的少女还没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嗤笑道:“师傅,这厮好大的口气,弥罗教太上大长老宋无法何等身份,他岂是……”
卢仚随手掏出了一枚紫玉做成的令牌。
他晃了晃,令牌上顿时一道道强横的法力波动翻滚而出,下方的大江顿时掀起了数丈高的大浪。卢仚朝着那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一片的中年男子说道:“你看,弥罗教的掌教令牌在我手中……呵呵,你们觉得,这令牌我是怎么弄到的?”
中年男子额头上冷汗潺潺而下,他嘶声道:“前……前辈……”
卢仚收起令牌,背着手,静静的眺望着一江之隔那一重重山岭,那边,可就是青阳门的地盘了。
“所以我说,我刚刚在这里,是在自问,自省,斩心魔,问本心。”卢仚幽幽道:“两大宗门鏖战七年,黎民百姓死伤无数……死掉的百姓,比我这辈子见过的铜钱还要多出百倍、千倍……”
卢仚计算了一下他在镐京城的小买卖赚取的巨额财富。
嗯,弥罗教、水神宫,两家宗门的地盘上,过去几年死掉的黎民百姓,总数肯定比他这别字赚到手的铜钱还要多出不知道多少倍!
这些人,的确都是因为他而死。
如果不是他,弥罗教和水神宫吃错药了会打起来?
就算有摩擦冲突,元灵天的百强宗门之间,也不可能爆发那等不留余地的灭门大战,大家随便死伤数千普通弟子,赔偿点灵晶、丹药,事情也就过去了。
但是因为他,水神宫尽灭啊!
中年男子的两条腿开始哆嗦,他确信无疑,卢仚的话全都是实实在在的真话,没有半句虚言。
他身后的那少女,却又叫了起来:“师傅,这厮的那块令牌,还不知道是从哪里偷来的宝贝……”
中年男子声嘶力竭的一声大吼,转过身,一耳光将少女抽飞了数十丈远,打得她半边面颊都凹陷了下去,满口烂牙、碎骨随着血水喷出,场景好生凄厉。
‘咕冬’一声,中年男子跪倒在飞舟船头,他强挤出笑容,朝着卢仚干巴巴的说道:“前辈,小徒无礼,晚辈稍后,一定严加教训……前辈……前辈……前辈法力无边,神通莫测……我青阳门于前辈,蝼蚁尔!”
卢仚微微低头,看着中年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倒是个合格的师傅,你对宗门的情谊,让我颇为感动。嗯,能够如此果断,让我下跪求饶,你,不错!”
卢仚轻声道:“如果你不是加入了青阳门这等宗门,以你的心性、禀赋,若是进了其他大宗门,怕不是会有一番成就?”
“奈何,敌之英雄,我之仇寇。”卢仚看向了下方的那条大江,幽幽道:“我在想,我为什么要害死这么多人呢?我为什么要击杀这么多修士?坦白的说,我和他们无冤无仇!”
“我修行的初衷,是为了活得够久!”
卢仚看着那浑身大汗的中年男子微笑道:“上辈子,我活得凄凉了一些……绝症缠身,凄凉落魄……所以,我这辈子的初衷,就是活得长一些,比如说,定一个小目标,先活个一千岁?”
“我修行的目的,不是打打杀杀,不是杀人盈野,不是满手血腥……我修行的初衷,并不是站在无数尸骨堆成的京观上,俯瞰众生,高高在上!”
“王权霸业什么的,我其实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每天能吃饱喝足,每天小金库里能够进账一笔让我可以衣食无忧的小钱钱,养条狗,呃,也能多养点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再养一个,或者两个……最多不能超过三个的老婆!”
“优哉游哉,儿孙满堂……这才是我修行的目标,是我修行的动力。”
“为什么打打杀杀?”
卢仚身上,一抹如水的佛光喷薄而出,顷刻间在他头顶凝成了一座金灿灿的三十六品莲台,在这神圣辉煌的莲台后方,滔天血气喷涌而出,化为尸山血海,化为无数嘶吼咆孝的亡灵幻象。
随后,佛光洗荡,这一切血孽在顷刻间就被冲刷一空,彻底消泯无形。
“我悟了。”卢仚笑看着中年男子:“杀戮不是目的,杀戮没有意义……但是,我的杀戮,我的一切罪,一切恶,只是为了让我活得久一点,让我活得悠闲一点。”
“是你们先来算计我,所以,莫要怪我……怪我也没用!”
卢仚微笑,右手轻轻向前一挥。
他身后山林中,一座超大规模的虚空挪移阵骤然亮起,超过百万条巨型飞舟战舰一涌而出,浩浩荡荡杀向了青阳门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