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三大惊失色:“你这厮……快回来!”
转眼间,郭大石已冲进签军队伍中,扔下柴薪,板住一个青年签军士卒的肩膀,不断说着什么。而那名签军士卒却是一脸惘然。
郭大石突如其来的这一手,就像一块石子扔进臭水沟里,引起轩然大波。当下契丹人骂,签军蒲辇吼,钱三则苦着脸一个劲解释,同时用死人的眼光瞄了一眼那个犟驴——不管怎么说,这等搅乱军伍的举动,都难逃一死。
果然,契丹人黑着脸伸手做了一个下劈的动作,身后的一名骑兵驱马抽刀……
就在这时,那两名正通过城门甬道的商人与伙计,相互一打眼色,突然出手劈胸抓住那得了好处,乐滋滋转身欲走的城门守卒,怒喝道:“入城税不过两文,你竟敲诈我等五十文!快快将多出的四十八文还来。”
那城门守卒一下懵了:这是什么状况?刚才说得好好的,怎么转眼间说翻脸就翻脸?
那伙计更是得理不饶人,趁着城门守卒发楞,两记劈面锤,将其打得血齿横飞,话都说不出来。
城门口这边一闹,顿时吸引住了众签军的目光。而那名本待拔刀杀人的契丹骑兵,也铁青着脸拨转马首,改变了下手的对象。
趁着签军士兵注意力转移,郭大石倏地矮身蹲下,啪地打着了火镰……
钱三满头大汗,恼怒不已,今儿邪门了,进城这三个混帐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全是惹祸根子,他奶奶的……咦,那个犟驴怎么跑了?
“站住,你这厮惹了事,还想跑?”钱三边叫边追上去,将只拎着一根扁担,弃柴薪而不顾的郭大石拦下。
郭大石猛回头,盯了钱三一眼——这一瞬间,钱三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那个憨厚的犟驴一下变成了凶狠的豺狼。很快的,钱三就明白,这不是错觉,而是事实。
郭大石手中那根粗大的毛竹扁担,突然翻转一轮,重重敲在钱三的天灵盖。那声音,就象砸碎了一个西瓜……
与此同时,几名签军士兵无意间一回头——咦,刚才那个认错人的家伙不知何时溜了,却留下两捆柴薪……等等,这柴薪里怎么还会冒烟……
另一边,那契丹骑兵已冲到城门处,挥刀劈向那商人。商人早有防备,矮身一滚,极为灵活地闪过这一刀。
“周副都头,接着——”郭大石将开裂的扁担朝那商人——实则是天诛军突击都副都头兼甲队队正周定远,抛了过去。
周定远伸手接过毛竹扁担,往地下一掷,抬脚重重踩下。咔嚓,毛竹分裂,从中滚出三支已装好弹药的鹰嘴铳来。周定远拾起一支,扔给那名扮作伙计的突击都士兵,然后再拾起两支鹰嘴铳。先用牙咬去堵住枪口、防止弹丸滚出的软木塞,大拇指板开扣簧,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那掉转马头,杀气腾腾扑过来的契丹骑兵……
砰!火光一闪,契丹骑兵浑身一震,随即滚鞍落马。
这一连串的剧变,将整个签军队伍骇呆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凝固了一下,然后,火光冲天,天崩地裂……
以签军士兵的集结点为爆炸中心,两个藏在柴薪里,各十公斤的炸药包,几乎同时爆炸。没有惨叫,没有哀嚎,近百名签军士兵与那几名契丹骑兵,在不到半秒钟的时间里,全被撕裂成碎块,被强烈的冲击破激射向四面八方,天空中噼哩啪啦地仿佛下了一阵血肉小雨。
郭大石也被震翻在地,抱头堵耳,浑身蜷缩成一团。等爆炸余波过后,慢慢坐起,眼前的修罗屠场,令有过杀人分尸经历的郭大石也骇呆了……这、这就是自己亲手造成的场面么?委实是……太惨了……
剧烈的爆炸与冲天的火光,就是进攻的号令。
城外沟壑里的赵能将单筒望远镜一撂,长身而起,嗔目大吼:“进攻!进攻!”
董先第一个纵身跃起,毫不在意被虫蚁叮得一脸的肿包,手里紧握着一柄厚背大环刀,身形如风,当先抢出。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俺一定要第一个冲上城头!”
二里地,身披重甲的董先只用了一顿饭功夫就冲到了,他果然是第一个冲进城门的人……呃,不是,城门已经有人了,是那名假扮伙计的突击都士兵。那名士兵正朝鹰嘴铳的枪口吹一口气,脚下是三具城门守卒的尸体。
董先匆匆向那士兵打了个招呼,脚步不停,朝城内冲去。在他的身后,是一个接一个的突击都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