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哆嗦着的高天师低头看向地上跪着的目瞪口呆的两兄弟,先呜咽了一声,嘴里说道:“你们这两个孽畜!为了分家还打架!”
一句话整个山洞鸦雀无声,大家都惊呆了,原来那声如洪钟的声音又不见了,这次高天师完全是一个老头的声音。
愣了足足有半碗茶的功夫,“爹啊!”两兄弟才捶胸跌足的嚎啕大哭起来,时不时想去抱一下椅子上的高天师,但明知道他是鬼上身,哪里敢碰,直起腰来,就不得不缩回手去猛锤自己胸口、用磕头死磕地面。
高天师的几个弟子上前制止了二人的忠孝表演,说道:“有什么话就快问吧。”
二人就请他爹裁判分家的事情,高天师嘴里说着和他爹一模一样的声音,对他家情况了若指掌,连皱眉头叹气的表情都一样,把二人的纷争解决了。
两弟兄吓得从怀里掏出六块大洋献上,连直接站起身来离开也不敢,就膝行着退后,连着对着高天师磕了无数头,膝行道人群里的时候,才敢站起来身,但却也不走,就满脸崇拜的盯着那瘦小的高天师,想继续聆听他的教诲,沾点仙气。
今天大运气的三人算过完了,高天师就不再给人算命、指点风水或者招鬼了,但他依旧盘腿坐在椅子上不动,而是随手点了一二十人,让他们离开,明天再来,下面剩下的几十人都拜在天师门下,是他的弟子,自然也大气不敢出,知道这是这位半仙要讲仙言救死人了。
果然高天师身边的弟子拿着一叠黄表纸,朗声念道:
“世人难免十愁:一愁畜安人不安,二愁湖南扫平川,三愁广东水连天,四愁江西起狼烟,五愁广西民遭难,六愁民人死一半,七愁有饭无人吃,八愁有衣无人穿,九愁有路无人走,十愁难过猴鸡年。有人闯过此二年,便是长生不老仙!”
听了这预言的揭帖,人群愣了一会,轰的一声议论纷纷起来,要知道明年后年就是猴年和鸡年,听高天师这么一说,好像要发洪水和打仗的意思,马上遍地是灾了吗?
那身旁的弟子又翻开第二张黄表纸,朗声念道:“高天师晓谕:人民有灾,善者可免,恶者难逃。若不信者,但看八、九、十月,人死无数。若信者,每月初一、十五,虔诚沐浴,斋戒焚香,夜晚鬼叫人不可答应。又说,倘有善男能或写传五张者或传讲五人者,可免一身之灾;能写十张者,可免全家之灾。隐匿不传,难免此灾。”
念完又让人群安静,再次反复念了三遍,高天师手一伸,那弟子恭恭敬敬的把那叠黄表纸放到他手上,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就这样静静的托着那叠画满谶语和符咒的纸,突然间,嘣的一声,那叠纸火光四起,在空中化为飞灰。
人群吓得呆若木鸡,在山洞里正剩下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的时候,高天师朗声道:“朕本九天龙神,为应人间劫而下凡间,西天活佛也差诸佛来东土,弥勒佛已经出世,当有天下,让万民安居乐业,朕就是保弥勒佛而来!”
说罢,一拍椅子扶手道:“信我者,喝我符水者,刀枪不入、水火不伤、力能开山,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为师的本领!”
然后高天师对跟随自己最久的几个弟子使了个眼色,一个人从佛像后面抽出一条滑膛枪来,先填了一次弹,然后指着一块放在洞壁上的砖头开了枪,一枪就把砖头打了个粉碎。
接着他走进人群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填好了弹丸和火药,在人群的惊恐惊叫中,枪口瞄准了盘腿坐在椅子上的高天师。
“慢。”高天师突然伸出手喝止了自己弟子,正在众人都出了口虚惊的气,毕竟这人再能耐也架不住洋枪子弹啊,大家是来学艺或者沾点仙气的,不是想成为一具山洞里无名尸体形成过程的见证者。
但是没想到高天师慢慢解开自己袍子,两手一撑,把袍子撂倒自己屁股下面,露出瘦骨嶙峋赤/裸上身,两手敞开挺起胸膛,笑道:“别伤了我衣服!开枪!”
那弟子看来对高天师的神力深信不疑,在众人那些瞪得如蛤/蟆般眼珠子之间,毫不犹豫的扣动的扳机。
“?”的一声,伴随这一阵异口同声的惨叫,或趴或跪希望最快速度离那支枪远点的人群上方升腾起一股白色的枪烟,有胆大的人努力的抬起头朝挨了这一枪的高天师望去。
入眼的是倾斜起来的椅子腿,椅子以后两根腿为支撑,前两根腿凌空竖了起来,宛如一匹人立而起的惊马;
再往上看,没有血!没有骨头渣!
只有高天师的小身板仰在椅背上,脸看向上方,嘴角还挂着笑,宛如一个喝多了的浪荡公子那样坐在倾斜的椅子上。
胸口正正嵌着一颗圆形的子弹。
接着啪的一下,椅子从倾斜状态恢复了过来,两条前腿再次压在地上,立刻“扑”的一声,子弹从胸口落了下来,掉在了他两腿之间,透过衣服敲在椅子底板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而几个最胆大或者来不及躲开的人,眼睁睁的看着那高天师被这一枪打个正中,因为子弹射不穿他的胸口,以致于盘腿坐在椅子上的他,连人带椅子都被打得倾斜了一下!
“神仙啊!”一个浑身颤抖的人在人群里扑的跪在地上,满头都是冷汗。
接着这人感染了大家,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头埋在地上,身体抖得如同深秋的树叶那样,脑子里都在想同一个问题:“这家伙是人是妖?”
“哼哼,都抬起头来!还没完呢!”高天师从自己两腿之间捡起那颗弹丸,扔在地上,穿好衣服,傲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