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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张其结关于往事和旧事的大段讲述,郑阿宝扭头看了看墙再次挂的自己的那副《神皇帝戎装照》,好一会,他扭回头,拿起桌子的那份传单问道:“这东西有那么可信吗?直接不理如何?反正这是你的秘密,既然10年来连龙川都无人知晓,那个清国人口说无凭,谁会信呢?你确认是你的苦主找来了?别是民主党找来的骗子误打误撞说中你了。”
张其结脸浮现出痛苦的表情,彷佛在伸手进粪水里捞自己的戒指,他抬头说道:“我认出潘近星了。今天早晨我往教堂里走,想督促监督一下教堂的装修,突然看到一个留辫子的清国老头那种样子的人提着一个包裹进了教堂,看起来眼熟,我心脏狂跳不止,我在广场不由自主的停步,愣了好一会,才想起让我恐惧停步的原因,就是因为我认识那人,就是潘近星!其后广场漫天飘洒这个传单,能说明什么?那个输给我几万美金的人找来了!”
他摊开手,无奈的说道:“虽然十年过去了,他也好像老了30岁,一个小老头模样,但是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因为这张脸这个神态无数次的出现我的噩梦之中!看到他,我如五雷轰顶,手足无措,想来找弟兄和您,但是又不敢,最后我找了和咱们自由党关系不大又有点关系的边缘人齐云璐小齐,让他去探探虚实。从他听来的话来看,我确认就是潘近星,而且潘近星还说要我还给他9万宋元……”
“9万?这王八蛋疯了?”郑阿宝吃了一惊。
张其结接着说道:“他说他有人证,一个和我共事过的太平洋航运公司的伙计,齐云璐没听清那人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是河源人,也回到宋国了。”
“这是真的吗?他有个人证?”郑阿宝皱起了眉头,手指捏着那张传单捏出了一道痕。
张其结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在太平洋航运干了三年,虽然华工来来走走,但是总有几个始终是我们一伙的,就是做局出千骗中国同胞的,他说是河源人,我细细回忆了,同工里也有几个和我说一样口音的家伙,我不确认…….”
“他们知道你的底细吗?知道你是龙川人吗?”郑阿宝厉声打断了张其结的叹气。
张其结连忙挥手,摆了否认的手势,说道:“不不不,其实我们华工也彼此不信任,要是发财谁会选择跨洋大船漂泊?那是一脚沾在故乡地的工作,因而我们都自觉是失败者,丢脸丢人,彼此都不说底细,没人知道我是哪里人。只不过粤语口音还是能听出来一些,我都是说自己就是惠州府人。”
闻听此话,郑阿宝脸色缓和了一些,他也叹了口气说道:“但是总归认得你的脸是?”
“是啊。”张其结低下了头承认了。
“哦,这个小子人证都可能被发掘出来了,所以才给我说实话啊。我擦!自由党的大危机啊!”郑阿宝看着张其结,心情激动,喉咙里发痒,不由得大声咳嗽起来。
虽然咳嗽,他还是站起来,又蹲下身子去,从行军床矮小的床底下抽出自己的雪茄盒子,放在桌子,打开盒盖,又拿了一支雪茄——他已经一紧张就想抽烟了。
郑阿宝手里夹着雪茄,却没有点火的意思,两根手指夹着,拇指死死顶住末端,好像在压子弹那样,雪茄烟体斜斜垂下,但是看那姿势,若是好子弹,这支枪一抬起来,枪口就对着了垂头丧气的张其结胸口了,郑阿宝手里的“枪”凝固不动,直盯着张其结,慢慢的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张其结慌乱了一下,有点手足无措的来回摇头看了看,接着有点语无伦次的说道:“他要钱……但是我确实也是当年对不起他…….现在在选举……不给他也不好…….我良心也过去……但是…….我想要不…….要不和他说说,给他点钱算了……好就这样了了这事……”
“你要给他9万?”郑阿宝瞪大了眼睛。
“不!不!不!”张其结惊恐的连连挥手,接着又低下头去说道:“我虽然有那么多钱,但是大部分都压在厂子里:地皮、厂房、设备什么的,还有货物流动、工人工资,都占压钱款,哪有那么多现金?选举这段时间花钱又花得厉害…….我手头没多少现金,我想想……能给个几千,好不好?是不是也太多了?刚捐7000啊,我确实现金没有多少了……”
张其结最后的论述变成了询问语气,郑阿宝盯着张其结没吭声,肚里冷笑道:“这小子找这么多借口,明显说明他根本就不想给老潘多少钱。不过,这也好!”
想到这里,郑阿宝终于结束了手里持枪一般的姿势,一只手开始摸火柴盒了,嘴里说道:“钱多少其实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如何保证你的名声。你刚才也听到了,帝国对你们这些候选人期望很大、好处也不会少了你们的,但是很可能以候选官员的标准来要求你们,你想:朝廷会让一个以前的老千做议员吗?”
“可是我悔改了啊!”张其结急了,他叫道:“我这几年来天天忏悔,我也没赌博过,没**过,鸦片也不抽……我……我说句违背圣经的大话,我为龙川做了多少贡献,帮助过多少穷人…….”
郑阿宝挥手打断对方的表功,他说道:“百姓不听你这一套,朝廷里官吏也都是人,疯起来一样要人命,大家都喜欢严于律人宽于待己。虽然拔起萝卜带起泥,但是你这泥太多了点,朝廷的面子何存?我们也受不了,自由党最可能当选的第一个议员是赌徒老千出身?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党啊?”
张其结愣了好一会,惊恐的叫了起来:“您的意思是让我给那老潘9万?!!!”
郑阿宝从鼻子里嗤笑了一声,说道:“老张,你吓傻了吗?给他9万?我的意见是一毛钱都不给!”
“啊?”张其结瞠目结舌的呆住了,看起来很迷惘。
郑阿宝咬着牙说道:“我们都是做生意的,见过的人形形色色,知道人心有多坏。你今天给他一万,他以为你怕了,明天就敢要你10万!后天就敢生吞活剥了你!”
着他点雪茄抽了一口,看着眼前飞舞起的奇形怪状的烟雾,彷佛在看着地狱里飞散的灵魂,他悠悠的说道:“你要是给那姓潘的一千、五千、一万,乃至十万,你以为人家会知足吗?人家追了你10年,不远万里回到清国看到你的报道之后,立刻找来了,这仇得有多大?拿回自己东西的心得有多强?你一示弱,他就明白你怕他、明白这选举是一个节骨眼,你被他攥在手里了,这会收你9万就放过你吗?你可是废掉人家十年的心血啊,老张,好好想想啊,别犯傻啊。”
“那怎么办?他就是找来要钱了啊。”张其结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嘴。
郑阿宝俯过去身子,宛如一条鳄鱼拉长了满是獠牙的巨嘴去靠近猎物,小声道:“你让他闭嘴不就得了吗?假如他不在了,十年前的事情谁还能知道!”
“闭嘴?”张其结一愣,接着浑身一震,往后猛地一仰身子,如同一只瞪羚逃避鳄鱼那般远离一脸狰狞的郑阿宝,满眼都是恐惧,他挥着手说:“那不行,这犯王法了啊…….”
郑阿宝冷哼一声,坐回了自己椅子,敲着桌子说道:“你心慈手软可以,但你想过没有,就算你解决这一次,你当选了龙川议员,你就前途远大了,你可以去惠州府做府议员,甚至于去帝国的大议会,像大臣一样和皇帝对国策提出建议;你会风光无限出人头地的,但是老潘就像一杆猎枪,藏在不知哪里始终瞄准着你,你飞的越高,你玩完得越惨不忍睹!到时候,你作为大议员大人是不是每个月都要定期朝福建你干爹那里汇款买平安啊?你比奴隶都不如!”
张其结满头冷汗,郑阿宝冷冷的看着对方,肚里还在考虑另外一个角度:“若是老潘存在,张其结就不能捧!因为这就是一种骗了,要骗朝廷和天下人,这就是一种**!说不定哪天就被揭破爆炸开,因此张其结在自由党里越成功,对自己对自由党的危害就越大!”
着张其结还在苦思冥想,郑阿宝叫道:“老张,想明白,老潘若在,没人敢捧你青天。他不仅危害了你,他可能危害我们整个自由党。老潘和你不可共存,必去其一。”
然后郑阿宝变了脸色,重重的一拍桌子叫道:“你还犹豫什么?你是要做老千还是做大官?但是我得告诉你,要是你自己废掉自己的话,你就在耍我们自由党了!在你身我已经花了多少钱与心血了?!!你赔的起吗?!!!你知道自由党是我们大商人的党,到时候,你别想在海宋混商业圈了!滚回你的乡下碉堡种地去!”
在巨大的压力面前,张其结低着头咬牙死命的晃着脑袋,转着好一会,他抬起头,脸的肌肉如同沸水一般在扭曲颤抖,眼睛已经发红了,汗水不停的流下,洁白的衬衣领子短短几分钟里已经被沃成了一个黄色的锯齿花边,坐在椅子的他看着郑阿宝,身体不停朝下弓背,彷佛脖子那里压着万斤重担,他艰难的抬起脖子,说道:“我不能谋杀人……神不会放过我的…….”
郑阿宝定定的瞪着汗流满面的张其结,好一会,满脸狰狞,但是张其结咬着牙和他对视,眼中好像都要被压得渗出血来,却不挪开目光,艰难的说道:“宝少爷….我也许不适合做官……错加错吗……我…我…”
“这家伙要退出?”郑阿宝肚里抽了一口凉气,扭头把刚抽了两口的雪茄狠狠的压碎在烟灰缸里,但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他却笑了起来:“什么谋杀,你真会想。我也是基督徒,知道某些事情绝对不能做。但是我们并肩走到这一步,太不容易,大宋里身为一个基督徒商人,都有为帝的呼召使命而殚精竭虑决不放弃的韧劲。不要被小石块挡住前进的脚步。”
听郑阿宝意思突然转圜了,张其结愣了一下,坐直了身体问道:“那您什么意思。”
“你想的太直接了,非得把石头踢走吗?我们可以绕过去。”郑阿宝笑眯眯的说:“假如清国人潘近星失踪两周,像龙川堂山猪那样可以?我们请他去某个地方好吃好喝的歇着,等你选举完,再放出来,但是我们要吓唬吓唬他,让他一次性的接受你的补偿,给他一点钱好了,免得他得寸进尺。这样大家都好,你懂的,对不对?好不好?”
郑阿宝这么说,张其结陷入了犹豫:这变成一种绑架了,依然是犯罪;但自己辛辛苦苦的走到这一步,实在不想半途而废;郑阿宝说得也有道理,因为自己也确实不想付9万给他,这太多钱了,而且即便付给他9万,他说不定还会找你要的,被潘近星缠到底什么时候算完呢?
着张其结有点活动的意思,郑阿宝两手放在桌子,语气谆谆善诱的说道:
“其结啊,你不要想的太多。你是我见过的地方商界中最有才华的一个,你懂公司经营、懂地产投资、懂人力管理,看看,你从7、万元起家,在一个小县城发展,却短短几年就把工厂拉到50万的规模,这在宋国商业圈里也算奇才级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