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禾压了压背角,替染苗求了个情:“姨娘,染苗大约是被这雷雨天吓坏了,您、您别生她气……”
肖姨娘起先是有些不高兴,可此时有一道龙光闪落下,把整个屋子照亮了一半,还另一半是彻底的黑暗,肖姨娘的心毛了毛,重重的雷声就跟着来了。
“阿弥陀佛。”肖姨娘念了一句,缩了缩身子,心说这天气确实够吓人的,染苗这丫鬟平时也算妥当的,可年纪到底小,被吓着了也是情有可原,自己小时候一遇上雷雨天也是睡不踏实的。
肖姨娘这么一想,倒是心软了,叹了口气,道:“到底是个孩子,你去看看她,大半夜的也别叫大夫了,我不会罚她的。”
染禾忙不迭点了头,放下床幔,退出去看染苗了。
早上天亮雨停时,染苗就醒了,红着眼去给肖姨娘磕头,肖姨娘问了她几句,她只摇头不肯细说,只说是被雷雨一吓做了噩梦。
可又有谁能想得到,这噩梦一开始就没有尽头了,染苗夜里只要一睡觉,一两个时辰就会被吓醒,然后便是哭得无法入睡,就算是不在肖姨娘屋里值夜,还是会做噩梦。
肖姨娘没法子,去和任氏提了一提,说是染苗因为这些日子夜不能寐,根本没法子做事了,染禾晚上又要值夜又要照顾染苗,也是分身乏术精力不足,求任氏再给个丫鬟解了燃眉之急。
任氏嗤笑一声,道:“早就跟你说了,要选几个经用的,你不听,这会儿来跟我要人?”
任氏嘴上刻薄,把肖姨娘说得又要哭出来了,她皱着眉头摆了摆手,到底是借了一个丫鬟给肖姨娘,又请了大夫来给染苗看一看。
大夫留了安神药,连喝了三天照样一点缓解都没有,染苗本就瘦小的身子更是缩成了一团。
前天梅氏听说了这事,就把任氏和肖姨娘叫去问了一问:“我听了也怪难受的,才多大的人,就一直这么被魇着了,可怜见的。我虽怜她,却也想着不能老这么下去,真没法子,就换个地方给她养一养,能养好是她的福气,养不好也没有法子了,总不能连累得肖氏都不得安宁吧?”
肖氏眼眶红了红,没说话。
任氏琢磨了一会,对梅氏道:“我问过染苗到底做了什么噩梦能夜夜被吓得如此,她只说那天夜里雷电交加的,好像看见了个人影,很是骇人。可那龙光闪就亮那么一下就黑了,她越是看不见就越是害怕。”
梅氏双手合十,抚着手上的一串佛珠,道:“是不是被吓得出了窍了?”
任氏被梅氏阴森森的声音唬了一跳,只觉得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赶紧拿帕子掸了掸身上:“娘,瞧您说的,好像我们这儿真的有什么不干净一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梅氏一下子白了脸,见任氏和肖姨娘不解地看着自己,她讪讪道:“这庆和堂从我们一走就没人住过,这么多年了,莫不是真的出过什么事?”
饶是任氏胆大,听见梅氏这么一说,一时也有些不舒服,回了屋之后就叫了下人出去打听,当天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好不容易支撑到了天亮,便有消息来了。
庆和堂确实出过事,就在他们扶灵回来的时候,臻循的奶娘阮氏被人发现死在了这里。
任氏咋舌,啐了一口:“好的不灵坏的灵。”便赶忙叫人一块去了梅氏那里,那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梅氏听了几乎昏过去,被任氏狠狠掐了几下人中才顺过气来,坐立不安思前想后,又听得任氏在一旁说了许久,终于站起了身,道:“走,去长房那里问问明白。”
梅氏和任氏到了马老太太那儿把话一说,马老太太也是头痛得紧,这事确有其事,裴府上下,除了四房之外都知道。
马老太太对梅氏道:“也确实怪我,想着应该没什么关系,也就没跟你们提。阮奶娘是臻循的奶娘,真说起来,臻循也是你们四房的血脉,那时候出了事,又传来了八弟妹没了的消息,都当是八弟妹把奶娘叫去了,这才……”
梅氏苦着一张脸,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又扭头去看任氏。
任氏面上也不好看,咬着唇,道:“大伯祖母,先不去管之前那些事,如今是要怎么办?若还真在庆和堂里,我们总归是要送送走吧?现在是染苗年纪小八字轻,冲撞了,将来还有别的人,可怎么是好?”
任氏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是真的有些怕,话语之中提都不提阮奶娘。
“臻徊媳妇说的也有道理。”马老太太点了点头,道,“先把那丫鬟送去别处养着,拨两个人去看着,不要出了什么事。我和老六媳妇再琢磨琢磨,真不行就去天宁寺里请几个大师傅来念一念。”
梅氏也是这样想的,道:“是要念一念,求个心安也是好的。”
臻琳讲完这些事,看了臻璇一眼,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道:“你怎么看?当真是阮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