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虽是行商人家,但娶媳妇自然是娶贤惠,不是市侩到去娶银子,况且,夏家需要去娶银子?
这李媒婆听了何老太太那些所谓的条件,便以为夏家是盲目求风光的不成?
老祖宗怒极反笑,拍着桌子道:“风光?我夏家没见过风光?我娶过阁老的幺女,娶过探花郎的嫡女,请婚的圣旨还在祠堂里头供着,我老婆子活了快八十岁了,什么没见过!王家小姐嫁妆丰厚?比得过我曾孙媳妇御赐的玉如意?王家小姐有官小姐之风?我夏家长房里的媳妇哪一个不是官宦人家出身?夏家若要求风光,王家倾家荡产都不够!娶妻娶贤,娶妻娶一室安宁,王小姐的八字与那‘安宁’怕是靠不上一丁点的边。李妈妈请回吧。”
李媒婆叫老祖宗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她是糊涂了,夏家与她从前说过亲的那些人家不一样,寻常人家就不愿意娶王小姐,何况夏家呢。
再看那坐在一旁的郑氏与臻璇,不言不语,自然有一股贵气,之前夸赞王小姐的那些话在这些官小姐出身的女人耳朵里,当真是贻笑大方。
李媒婆在心中不禁恨起了何老太太,若不是她放出风声要寻那样的一门亲,自己怎么会拉了这条线,叫老祖宗狠狠落了脸面?
李媒婆无颜再在这里待着,强撑着全了礼数,出了屋子。
臻璇这才明白,老祖宗叫她和郑氏坐在这儿,就是为了叫那媒婆明白,夏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岂会为了嫁妆就娶王小姐进门。
李媒婆那些话语,打的是她自个儿的脸面。
李媒婆忿忿走了,湘翮快步跟了出来,拉了她到一旁。
“妈妈慢慢走。”湘翮塞了一个大封到李媒婆手中,笑着道,“妈妈别介意,老祖宗在气头上呢。”
李媒婆一入手就摸出了那封儿沉甸甸的,面上也不好再阴沉着,挤出笑容道:“姑娘,我晓得的。”
“前些年听说王小姐的事情的时候,老祖宗还念叨过,可怜见地。就像妈妈说的,并不一定是王小姐的过错。只是老祖宗担心三爷,这才急切了些。”
李媒婆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懂……家里并不缺银钱,何必去冒那个风险呢。只是王家,哎……也是不幸,本就没有香火,偏偏独女还……我去了王家几次,王老爷头发都愁白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谁家不是一样呢。我们三爷是要说亲事了,老祖宗少不得要把把关,妈妈若有好亲,再来与我们老祖宗说一说。”湘翮又劝了几句,送了李媒婆出了长生居,“王小姐这门亲,妈妈就当没与老祖宗提过,不要挂在心上。”
李媒婆把大封塞进了袖口,点了点头。
湘翮回了正屋,见桂嬷嬷一眼扫向她,她以眼神示意,桂嬷嬷微微扬了唇角。
桂嬷嬷和湘翮都是老祖宗身边的老人了,自是最明白老祖宗看重什么。
老祖宗发了脾气,赶了李媒婆出去,一来是因为亲事不靠谱,二来是为了警告何老太太。等老祖宗气消了,就会琢磨起李媒婆是不是会记了仇,要是在外头胡说一气,三人成虎,那就对夏家名声不利了。
夏家是要在甬州城里做生意的,生意人不能不讲名声。塞个大封叫李媒婆闭嘴,老祖宗事后会满意的。
湘翮倒了茶水,老祖宗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慢悠悠道:“少不得还要多活两年,把几个孩子的事安排了,否则屏翠园里指不定叫她弄得多乌烟瘴气。”
郑氏不能直言何老太太不是,只是道:“老祖宗身体康健,是我们做晚辈的福气。景卿、湖卿也要老祖宗来相看相看呢。”
夏湖卿从碧纱橱里出来,听见这话,红了脸站住了。
老祖宗招招手叫了夏湖卿过去,拉着她在身边坐下,仔细瞧了,点头道:“一转眼都十四了,明年就及笄了,老婆子任重道远啊!”老祖宗又看了看臻璇,与郑氏道,“你婆婆的眼光就不错,颐卿这个媳妇,我就喜欢。”
老祖宗也不愿意再提何老太太的事,道:“明日下午,我请了空尘大师进府,颐卿媳妇早些来,陪我听一会。”
臻璇自是答应。
老祖宗面有倦意,郑氏便带了臻璇与夏湖卿出了长生居,不再打搅老祖宗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