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怜了他的几个小厮,追的上气不接下气,就怕摔了那个小祖宗。
李铭像阵小旋风一般冲进了前院,老远就看见左边厅堂外站着一大堆男仆,右边厅堂外站着一大堆女仆,都排着队,四个四个一进去,给奶奶磕头。
从厅里出来的下人们手中都抓着东西,笑的嘴巴都合不拢。
这些下人辛苦一年,就是为了年底有个好收益,攒个嫁妆或准备娶个媳妇。
前面的男仆不容易见到后面的丫头,趁过年的时候多瞟几眼丫头们,相准了喜欢的,等办好了差事向主子求的也是有的。
丫头们也差不多。
这导致厅堂外没成婚的下人等的一点都不急,纷纷让想要快点拿钱快点走的到前面去。有些丫头看着那些俊俏的小子又不好意思说,便悄悄记下了相貌,准备回头再打听。
李铭见这些平时穿的就很讲究的丫头们近日里更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忍不住纳闷地多看了两眼,一一受了下人们的礼,这才快步走进厅内。
厅堂里,顾卿发钱发的合不拢嘴,李钧却发的却有些神情恍惚,都是靠孙嬷嬷和大丫头香云支撑着,替他分银子,递到他手上。
李钧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多银子。金锞子银锞子堆成几个大盘子放在桌上,按照不同的等级给的都不同,但至少也有两个银锞子。
他家过年时发的都是铜钱,就算是他,过年也只有几贯钱做压岁钱。结果今儿一大清早,堂祖母就把他叫来帮忙,先抓了一大把金锞子给他,叫他拿去玩……
他,他他他他,他快吓死了好吗!
虽然做的很像是玩物,可是看这金锞子的成色,都是成色很足的赤金,一个顶上十几两银子,这一把金锞子……
他觉得他娶媳妇的钱有着落了。
堂叔不在家,大堂弟早上跟堂祖母打了招呼,去了他舅舅家。李铭还在睡觉,堂祖母不忍心叫醒他,就拉了他这个壮丁来给男仆发银子。
他不知道下人的等级,全靠香云姑娘和孙嬷嬷把银子分好,让他递下去。
原本都很好,问题就出在香云姑娘给银子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他的手指。
然后他就觉得浑身开始痒了。根据他的经验,自己的大腿和手臂应该是开始起疹子了。
他原本被这么多银子震撼到,发钱就发的有些魂不守舍,这下子意识到身后站得是个妙龄女子,就更是神魂不守了,只想赶紧让这个丫头走远点。
他这一注意,顿时就觉得站在他身后的香云身上很香,就连耳朵都烫了起来。
可是此女是堂祖母的贴身丫头,现在他又在帮府里的忙,无缘无故叫人家走开,有这么多人在厅里,实在太落人家姑娘面子。
所以他只能忍着全身的瘙痒,继续强装着镇定发着钱。
李铭一溜烟跑进屋子,先冲到祖母面前跪下,给顾卿磕了个头,然后才直起身子,笑嘻嘻地说了一大溜的吉祥话。
他话一说完,连忙伸出手去:“奶奶新年好!”
顾卿被李铭逗得合不拢嘴,转手从装着金锞子的那盘子里抓了一把,递给李铭:“你这小子,嘴巴漏风还能把吉祥话说的这么溜,看样子想着奶奶的压岁钱想了不少时候了。昨天早上才给了你几个玩,你那个紫色的荷包呢?”
李铭漫不经心的说了声“送人了”,然后接过那六七个金锞子,塞进袖袋里。
“正好,你哥哥去舅舅家了,你去帮你堂兄发一个。”顾卿指了指右边下首位置坐着的李钧。
李铭呃笑嘻嘻地凑到李钧身边:“大堂兄新年好!”
然后伸出手来找李钧要银子。
这倒把李钧闹了个大红脸,他不知道公府里同辈也要发压岁钱,所以身上没准备什么银钱,便要去摸身上顾卿刚刚给的金锞子。
李铭见李钧当了真,连忙抓住李钧的手。
“大堂兄别当真,弟弟和你玩笑呢。咦?”李铭抓着李钧的手腕一看,“大堂兄,你手腕上怎么全是红包?”
他这一嚷嚷,一屋子下人都看了过来。顾卿赶快站起身,走过去看看李钧的情况。
李钧不好意思的从李铭手中抽回胳膊,羞蔹地说:“老毛病了,不碍事的。”
他这么一说,顾卿突然想起了他的“隐疾”,再一看他身后的香云,哪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她看了一下,确实是荨麻疹一类的疹子,不是什么大问题,忍不住捂嘴笑了一下,把香云叫了过来。
她见着李钧那感恩戴德的表情,心里乐不可支。
噗!赶紧把香云拉走,不然等下连脸上都有疹子,真是全府都知道这“恐女症”了。
“正好,你大堂兄不舒服,你替他发。钧儿,你人不舒服,去后面休息一下吧。”顾卿指了指后院,“等会儿再来替你堂弟。”
李钧见老太太明白了,连忙高兴地行了礼,出了院子。
他这一身包,总算可以好好抓抓了。
李铭扫了一圈屋子里,没见到他娘,苦着一张小脸问奶奶:“我娘还没好吗?”
顾卿心里一闷,却还要装着正常的样子来。
“你娘还没好,你也别去吵她休息。今夜里你别回云中小筑去,到奶奶院子里来。奶奶有个故事,要讲给你听。”
“咦?难道是三国后续?”李小呆兴奋地说:“哥哥也去听吗?”
顾卿顿了顿,还是摇了摇头。
“不,奶奶就讲给你一个人听。”
这么悲伤的故事,就不要再对李锐复述一遍了。
且别说李铭内心多么兴奋,多么期待,顾卿内心又有多么煎熬,多么上下不定,这一祖一孙心里各有心事,却还是按住心里的各种情感,给下人们发完了银子。
顾卿发完了银子,借口自己起了早,要回屋休息。其实却是没办法面对李小呆那么兴奋的表情。
她准备回持云院里盘算盘算,想想该怎么和李小呆说方氏这件事。
真是太苦逼了。这方氏造的孽哟!
李铭见顾卿回了持云院,下人们也散了个干净,顿觉无聊,跑后面去找李钧玩了。
这其中李钧如何脱1衣挠痒被李铭撞见,李小呆怎么可怜堂兄给他挠痒,李钧如何被李小呆挠的体无完肤,也就略过不提。
这一夜,注定无数人不能好好安眠。
第一个不能好好睡觉的,就是锦绣院的方氏。
话说偏院里,方氏被几个健妇“保护”着回了锦绣院。院子里的下人仆妇们原本都很高兴,她们已经接到了方氏“怀孕”的消息,想着府里人口这么少,夫人总算又要添丁了,各个都喜气洋洋的。
只有四绣知道方氏上个月葵水才来过,如此这般撒谎,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脸色非常难看,对今日可以多领不少银子也高兴不起来。
那些健妇一入锦绣院,就把了锦绣院的两道门。原本在门上的婆子和丫头们,全部被赶进了院子里,门上的门闩也放了下来。
锦绣院自己有厨房,至多接收点食材,从今天起,她们就要谨遵老夫人的吩咐,“保护”方氏安胎了。
这一下,就算锦绣院的下人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出味儿不对了。
方氏从偏院里出来起,就已经整个人失去了精气神。
要让一个女人死,怎么死最容易?
当然就是“难产而亡”了。
她娘家虽然人口也很单纯,但她小时候经常去姨妈家,她有一个庶表哥,就是一生下来母亲就难产去了的。那姨娘在家里还算比较得宠的,死的都无声无息,更别说她此番犯的事涉及到巫蛊,她以前暗害李锐的事情老太太也知道了……
她想赌老爷会为了她求情,可这两件事都算是老爷最忌讳的事情,她的丈夫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护着她,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这一夜她又惊又怕,只要一合眼,就看见无数婆子下人拿着东西要闷死她。她甚至还梦到了自己的灵堂,她的儿子李铭在下面跪着,嚎啕大哭。她婆婆假仁假义地说着“我的好儿媳,怎么就难产死了呢!”,他的丈夫面上伤心,一转身又娶了一个年轻美貌的妻子,那女人对李铭不好,又打又骂,还给他娶了个又丑又凶悍的妻子。
方氏一夜里惊醒无数次,头脸和身上都是虚汗,简直像死过了无数回。
四绣拿着汗巾和干净的衣服要来给她换,她一下子看那毛巾像是白绫,一下子看那汗巾像是闷人死的凶器,惊叫着不要四绣靠近。
四绣苦口婆心地劝了许久,方氏只顾大叫呵斥她们走开,她们再忠心,被方氏吓了一天两夜也累的不行了,坚持了一会儿,见方氏像是那种魇着了的人,微微有些癔症,也不敢再劝,听着方氏的话退了下去。
只余方氏瞪大了眼睛,盯着床头上瓜蔓绵延的帐子,在床上一直坐到了天亮。
而此时此刻,顾卿抱着泣不成声的李铭,不知该如何开解。
作者有话要说:许多朋友说到方氏没有下台一鞠躬的问题,其实方氏被软禁在院子里,基本已经下台一鞠躬了。她身上系着张静这条线,目前还不能死。李茂没有回来,顾卿想要让人家丈夫自己决定这孩子要不要,我觉得没有问题。孩子的线是必须的,只不过以前是让他死掉,但是也许我真是圣母,没写成,孩子要留下了。
若是真的毁了你们的三观,我只能一鞠躬,我没有洗白方氏的意思,你们要实在憋闷,不如养肥了,等方氏下台一鞠躬后再看本文。
呜呜呜呜,最好不要,少了你们这群磨人的小妖精,我连码字都没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