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方才说荣王爷同皇上从前感情甚好,竟是真有其事?”若芸隐约想起来,百泽在出京的马车上同她提起过,当时并未在意,如今林暮烟提起她倒是狐疑起来。
林暮烟被她这么一问,竟是想起了前尘往事,目光穿越光影斑驳的树叶、像是看到了极远的过去,叹道:“是啊,先皇在世之时对太子甚严,往往都是荣王爷替他求情。偏偏太子爷自有主见,萧皇后为此并不十分喜爱太子,倒是更喜欢荣王爷一些。一来二去,便只有荣王爷同皇上最为亲近,当时荣王爷时常说若太子登基,他便为亲王辅政。谁知有此一遭……”
林暮烟说着便怅然长叹,若芸明白此事因萧皇后殉葬而起,结便越打越死,如今已然死结、再也无法逆转。
“郡主此次是铁了心要给王爷请命,皇上肯定不会允,闹这么僵,竟是连郡主的饮食饮水也给停了、不许人送,郡主这又是何苦。” 林暮烟瞧了瞧树荫外几乎烤化的青石,眼下虽近日落可也酷热难耐,不由唏嘘着。
若芸给她提起这桩事,心情更为烦躁,提子便下:“皇上说她若还这般倔强,便差使臣前往北胡、论和亲一事。”
“据说使臣已然出发,派了礼部的一名官员去,郡主再不回头,可就真的要给塞上轿子了……”林暮烟无奈一笑,不慌不忙落了一子,朝她道,“皇上气归气,对你倒是好的,特地将你的贴身丫头赐婚给了张将军,你也算是喜事临门。”
“嗯。”若芸木然的点头,抓起黑子便落,“我是喜欢这丫头,天热都不舍得她陪我出来。”
张余并未推辞,想来对晓红的确有意,两人爱好斗嘴倒真是欢喜冤家,只是他并不知她向皇上的提议,她也心存内疚,可是眼下她已别无他法。
林暮烟瞅了瞅这满盘棋,忽然皱眉,“妹妹,你这般下法,可要满盘皆输了。”
若芸错愕一瞧,猛然发觉石棋桌上黑子大势已去,念及眼下乱局,只怔怔的道:“不过是一局棋,输便输了。”
话音落便从桥那头小跑过来一个宫女,对着她便跪下:“娘娘,晓红姑娘让奴婢来通传,说是有人要见娘娘。”
“何人?”若芸心思烦躁,张口便问。
“这……晓红姑娘没有说。”宫女为难极了,支支吾吾起来。
若芸这才想起应该是谁,忙起身朝林暮烟道:“林姐姐你多保重,我先回朝露宫去。”
她抬脚欲走,手却被林暮烟一把抓住,她不解的抬头,却对上林暮烟担忧的双眸。
“护着自己,可什么都别做。”林暮烟轻声嘱咐一句,便放开她,行礼道,“恭送贤妃娘娘。”
若芸不再停留,带人回了朝露宫便朝里走。
晓红在内堂候着她,见她来便引她穿过内寝后的四方荷池,到了平时无人去、大都存放贵重物的偏厅。
她一踏进便瞧见偏厅内的东西用布小心的遮着,而长久不用的烛台却点亮,晓红在她身后关上门,便有人从阴影中走出、朝她招呼着:“你叫我来?这节骨眼上就不怕荣锦桓问你的罪啊?”
若芸忙瞪了他一眼,急道:“你小声点,本来就没什么人盯着你我,你再嚷嚷就真来人了啊。”
那人挠了挠头站到亮处,一身劲黑、简单束发,正是程清和,此刻一扫往日的吊儿郎当,面上并无先前那般满是顽劣神色,而是平添几分忧愁来,嘟囔道:“皇上说我挟持郡主,禁止我出程王府不说,还说要判我的罪。怀轩墨呢向来不管我的事,只是我大哥迟迟未归,出这么大事居然取道龙华山庄赖上了,当真不管我死活。”
“恰恰相反,他此刻袖手旁观才是上策,皇上连人都没在你程王府安,压根不会为难你。”若芸见他没好气的抱怨,瞪了他一眼“教育”道,“你当初挟持郡主上殿怎么就没考虑下后果?皇上悬而未决,才是对你宽的。”
“你又知道了。”程清和找了把椅子,用力掸了掸上头的灰尘,也不管脏不脏便坐了,撇撇嘴道,“自从大哥外出、雯儿回了扶苏,她居然大摇大摆的进我程王府说是探病!我这么点小伤早好了,她把我当成药罐子还是虚弱了几百年的,今天补品明天药膳,我都和她说怀轩墨是用药高人,我最不缺的就是药,她竟然用箱子装药材把前厅堵了。那天百泽都说我不便露面,她倒好,说什么别无他法,非要我挟持她,我不应就求我,我再不应就大哭说算了,啧啧……”
他说着不住的摇头,若芸却看出了端倪,扬眉道:“你还不是最终应了?”
“我那是不与女子计较,心软。”程清和虽口中不认,面色却渐渐沉下来,说着竟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