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宋老太爷和宋老太太端坐正堂上,家中儿孙们向宋老太爷拜寿。宋箬溪看到潘世玮,脸上的耻字不太看得清了,可依旧色迷迷,依旧猥琐。
宋濂看到潘世玮看宋箬溪的眼神不对,侧了侧身子,拦住了他的视线。
“儿子(儿媳)恭祝父亲,松苍柏翠,人寿年丰。”
“女儿(小婿)恭祝父亲(岳父),福禄双全,寿延千秋。”
“孙儿(孙女)恭祝祖父,寿同山岳永,福共海天长。”
“外孙(外孙女)恭祝外祖父,人增高寿,天转阳和。”
宋老太爷看着这满堂孝子贤孙,笑得合不拢口,道:“起来,都起来,吃寿桃添寿。”
沈嬷嬷招呼了一声,八个丫头各托着摆着寿桃型的小馒头的盘子进来了。小馒头不大,一口一个,小辈们各自取了一个寿桃,男子用袖子,女子用帕子,遮住嘴吃了。
“我吃到如意!”
“金珠,是金珠。”
“红宝石。”
为讨吉祥,在寿桃里面都放了如意、金珠、宝石、玉珠等小物件,宋箬溪咬到的是玉珠。
“七妹妹,你吃到什么了?”潘世玮涎着脸走过来问道。
宋箬溪向后退了两步,笑道:“玉珠。”
“我也吃到玉珠,好巧。”潘世玮笑道。
“丫头们都回屋去,今儿起得早,后面还有得忙,一天儿不见得闲,趁着这会儿还有些工夫,赶紧回去再眯会儿,等回头忙起来了,指不定要使唤你们帮忙招待女眷。”纪芸找理由支走宋箬溪。
宋箬溪转身就走,潘世玮伸手要抓住她,被宋濂一把挽住了手臂,“玮表哥,我们去前面招呼客人去。”
“我不去,你放开我,我还有话要跟七妹妹说。”潘世玮道。
“玮表哥,今天忙,没空闲聊。”宋濂眸底的怒意一闪而过,强行将潘世玮拖了出去。
宋氏一族传承百余年,共分六堂,各堂在宥城老家各留有四五房人,其余各房分散在闽国各地。其他堂的都是出了五服的,坐的外面的流水席,席开三百桌。那种官职高的、家富贵的,就请进摆寿宴的延喜楼和延庆楼就坐,粗粗算来也有十几二十人。
安乐堂与宋老太爷在五服之内的族人大约在六十余户,有的年迈不宜来的,有的疾病不能来的,有的妒富愧贫不愿来的,约有三十来户,剩下的三十多户,一家来四五个人,有一百多人。
再加上宋老太爷的这些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又有几十人。还有几家姻亲,又是几十人,延喜楼内足足容纳了近三百人。
这三百人又分男宾女眷,因男女之防,男在前面的延喜楼,女在后面的延庆楼。既然是寿宴,少不了敬酒这一环,宋老太爷是老寿星,年龄和辈份在他之上有七位,都坐在三楼,宋老太爷亲自敬酒。与他平辈,年龄少于他的,由嫡子宋纾敬酒。二楼由宋绎三个庶出的兄弟敬酒,一楼则由宋瀚兄弟六人敬酒。
女眷那边,因文氏怀有身孕,就由小蒋氏代替。二楼是欧阳氏和纪芸,一楼由大姑奶奶宋箬潇领头,宋家小一辈的兄弟没有娶妻,就由六位嫡出的姑娘代替。
宋家六位姑娘到三楼上敬了宋老太太和诸位长辈的酒就到一楼来了,还没说话,就听到有人大声道:“敬酒的人来了,各位准备好,我们一杯,她们要饮三杯,不能多,不能少,少了要罚六杯。”
宋箬溪看了看说话的胖妇人,不认识。
宋箬潇笑道:“力嫂嫂放心,做妹妹的,绝不会坏规矩的。”
客一杯,主三杯,是规矩,是礼仪,亦是对客人的尊重,只是很考主人的酒量。
饮的酒虽是女子惯饮的甜酒,可饮多了依旧醉人,在楼上宋箬溪已经喝了几十杯,喝得小脸酡红,又饮了十几杯,酒意上涌,熏得墨瞳水蒙蒙的,眼神迷离。
香绣悄悄上前,帮她换了个酒杯。
“大表嫂,溪儿敬你酒。”敬到姜氏了面前,宋箬溪一沾唇,发现杯里装的不是酒,是茶水,心中暗喜,若无其事地喝了下去,赞许地看了香绣一眼。
接下去宋箬溪喝的都是茶水,其他人是不是也偷梁换柱了,她没功夫管,好不容易把所有人的酒敬完了,装了一肚子酒和茶水,脑袋昏沉沉,肚子胀鼓鼓。
“上寿面。”不吃寿面不能退席,宋箬潇见妹妹们都有些撑不住,忙扬声道。
不一会,奴婢们就送上寿面来,一人面前摆了一碗。宋箬溪象征性地吃了两口,香绣和青荷就扶着她出门,让婆子抬着软椅,送她回竹隐院。
跟在宋箬溪后面出来的是宋箬滢,只是她并没有回兰圃院去,而是支开两个婢女,去前面的延喜院了。朱千里今天也来祝寿,她按捺不住相思意,想见未婚夫。
初夏的暖风吹得人醉,何况是已有七分醉意的宋箬滢,走了一段路后,酒意上涌,双腿发软,看到了前面花丛的巨石,就走过去想坐会在走。谁知一坐,睡意浓浓,斜躺了下去,闭上双眼睡着了。
“好一幅醉卧图。”宋箬滟带着两个婢女,走了过来,看到睡在石头上的宋箬滢,笑得古怪,伸手摸着宋箬滢的脸颊,“你想见情郎,我就帮你找个情郎来与你相会。”
“姑娘,别说这么多了,万一有人过来就办不成事了。”脸上带着一道吓人疤痕的灰衣婢女背起宋箬滢。
宋箬滟微眯了眯眼,道:“螺儿,你想法子把玮表少爷叫出,带到那间小屋去。”
“奴婢知道。”螺儿答应着就往延喜楼去了。
宋箬滟和背着宋箬滢的灰衣婢女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