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伊庭似乎很累,一回房间就躺倒睡下了,而且很快睡着。
叶清禾体恤他在云南这几天很辛苦,也没和他说话吵他,想让他好好睡一觉,然而,他却似乎睡不安稳,她在房间略略走动,他好像都被打扰到了,不断翻身。
于是,她索性走了出去,回自己房间了,将这个空间留给他。
她刚走,他的眼睛便倏然睁开,而后拿出手机来,将记在心中并反复在心里一直默念复习的号码输入,查询归属地,发现号码是云南的……
云南的号码,北京的抢劫……
他的脑子一时混乱,一时清明,而后便嗡嗡发疼。
最后,他还是给陈溢拨了电话,请他帮忙查这个号码的主人。对于此结果,他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既然敢用来给他发短信,定然是不怕他查的……
沉思了一会儿之后,重又拨起了陈溢的电话,“陈溢兄。”跟陈溢接触的次数不多,叶清禾云南出事后他只身再次去过云南,那是第一次见面,是为了详细了解十二年前的案子以及宋成徽一案,后来,叶清禾出国,他还返回过几次,也是为了再查这案子,每次去都约见了陈溢,也算有了来往,一来二去,便称兄道弟了。
“查到号主了,我马上去落实。”陈溢在那端道。
“谢谢。”他感激陈溢的办事效率,不过,他找陈溢还有别的话要说,“这个案子我怎么觉得越来越玄乎了,我实话对你说了吧,这个号码发给我一个威胁短信,警告我再查下去的话,就会危及我的家人,其中包括我妈,还有我侄儿。我们一直以为宋成徽跟这个案子有关的,可是,我侄儿算得上是宋成徽的外孙,如果是他,会连自己的外孙也用来做威胁的工具吗?我总觉得这里不太合理……”
“是!不合理。可是,也不排除欲盖弥彰,你说呢?”陈溢回道。
“……”陈溢说得没错,可是他仍然有种奇怪的直觉。他承认,办案这事儿,一定得讲究证据,可是,这么多年经验,他还相信一种从经验里累积起来的天分,人和人之间就是不同的,同样做律师,同样做警察,可是有的人就是更敏锐一些,这种敏锐可以理解为能力,也可以理解为天分,或者说,是经验丰富,但在他看来,综其一切,就是感觉比别人好,他有时候是相信自己的感觉的……
“萧老弟,你的心情我理解,这个案子确实沉得太久了,三年前那一击,并没有砸中要害,便不了了之,宋成徽出来了,现在做的又是合法生意,而隐藏在幕后的人,自始至终就没有现过身,看起来要查清真相是越来越难了,不过,我知道你不会放弃,我也不会放弃吧,当年答应了那个小姑娘,一直没能完成她的心愿,我心里也不好受。”
“谢谢……”萧伊庭唯有感谢。过去了这么多年,还肯相信当年一个小姑娘片面之词,陈溢已算坚持,说实话,像这种没有半点证据的猜忌,也许没人肯相信,所以他也不敢到处乱说,怕动静闹大了反打草惊蛇,
只有跟陈溢商量。他闭上眼睛,微微理了理思绪,“陈兄,我我们一起把这段时间的事情梳理一遍吧,我有点乱了。首先从宋成徽诬陷清禾开始。这件事做得有些急,不像是一件经过深思规划的举动,我倒认为是宋刚出狱没多久,发泄私愤之举,最后没能把清禾怎样,但是,有人顶缸,我们也没能把他怎么样。
我在好奇,当年宋成徽是家产尽失的,如今短时间内东山再起,他资金何来?我查过,他的银行账户并没有什么动静,只是他的姐姐,也就是我大嫂的妈妈,卖了两栋房子给他做的本金。之后,消停了好几个月,接下来出现了我岳父家的旧藏书,然后,乔思的表姑回国,原本只是把两个亲戚的小孩办理出国,却突然出了车祸,并且老家出现一张十二年前打出来的电/话详单,然而,我跑去取的时候,家里却又招了贼,详单不见了。紧跟着,北京出事,我妈妈遭遇抢劫,我手机上出现短信威胁……这一切的一切,我怎么觉得我就像一只大象,在我的前面始终有一只香蕉在牵着我的鼻子走,而我每一次都差点吃到了,可是马上又远离了。陈兄,我觉得,有人在牵着我鼻子跑……”
“是吗?那你觉得是牵着你往相反的方向还是正确的方向跑呢?”
萧伊庭被问住,“我就是突然迷糊了,才想跟你交流。陈兄,我老婆说,十二年前那些人去她家是找东西的是不是?还说看见那人戴着玉扳指?”
“是,没错。”
“他们找什么呢?是找上一次我拿到的账本?还是找这张通话详单?这通话详单如果能找到的话,是不是就能找到谜底了?”只是,去了哪里呢?
“不一定!萧老弟。”陈溢道,“你还记得吗?宋成徽当年的通话记录我们可是查过的,没有问题啊!那些年不比现在,电话号码没有要求用身份证实名登记,街上几十块一百块一张的电话卡多如牛毛,可以打完扔也可以继续充值,完全无法查。”
“……”萧伊庭有些闷闷的,“也对……”他自然知道这点,不过,仍然存了侥幸心理而已。
“对了,你刚刚说你岳父家旧藏书出现,有什么发现没有?”陈溢问道。
萧伊庭虽然觉得这书出现得蹊跷,但是在云南的时候没跟陈溢说,毕竟,他没有任何发现,“有,可是等于没有,上面有几个字:己卯年夏归斌。我也知道这里有问题,可是,最终就在这个斌身上,斌是谁?”
陈溢狐疑地道,“是吗?什么时候的书啊?还用己卯年来纪年,真是少见了。”
“……民/国吧……现在也有人用的……”萧伊庭脑中猛然一亮,“等等!”
而后,他便查起了万年历,查到后马上告诉陈溢,“陈兄,我真糊涂了!己卯年!己卯年!我岳父去世那年就是己卯年!己卯年夏正是那个时候啊!现在很少有人再用这种纪年法,我也给忘了!可是我曾经用的!我们写字画画的人,有些就喜欢落款的时候这么纪年,也就是说,己卯年夏归斌的意思,就是我岳父去世那时候,这套书回到斌这里?这书原本是斌的?而这个斌是谁?是跟清禾外婆或者父亲和熟的人?是上年纪的人?是喜爱书画的人……还是没有方向!”
说到最后,他仍是十分沮丧,可是,心里却升起了一种蚀心的恐惧,他甚至,不敢把这种恐惧感跟陈溢说。
“别灰心!”陈溢鼓励他,“至少有进展!一点一点在进展!你刚回去,路途辛苦,还是先休息吧,等脑子清明的时候再好好想,我先去查这个电话,随时保持联系。”
“好吧……”他有些无力,躺在床上,连动一动的欲/望也没有,“乔思他们一家,拜托你照顾着点,不能再出事了。”
“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他挂了电话,左思右想,一个想法升起,马上被另一个念头推翻,一念起,一念落,这般折腾着,却是越来越混乱……
最终,他放弃了睡觉,他原本也不是来房间睡觉的,只是想有个单独的空间跟陈溢通通话。
于是迅速起身,下楼看望姜渔晚。
姜渔晚身裹着毯子,略显憔悴,萧城兴仍然陪在她身边。
“爸,我们谈谈?”他把萧城兴叫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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