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容华伸手接过,目光在她脸上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依然是清清浅浅,雷打不动的淡定,却在短短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内知道自己气虚畏寒,真真是个妙人。
“白芷,把这个杯子扔了罢!”江容华放下汤碗,指了指案几上的蓝白色茶盏。
白芷有些惊讶,却还是依言走了过去,刚要拿起,又听江容华道:“算了,把它收起来罢,拿一个新的出来,我以后不用它了。”
江容华并没有急着去找江老爷谈心,接下来的几天,只如往常一样按时去福寿院请安,回来后便坐在大槐树底下晒太阳。
青梅趁着日头好,把积压在几个红木箱子里的衣物,书籍都拿到后院来晒。
江容华靠在半高的躺椅上,看了看五颜六色码得整整齐齐的物件,视线不由得被远处一块黑底绣繁花抱团的东西吸引住了:“青梅,那是什么?”
青梅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笑道:“哦,小姐说那个呀,那是小姐刚出生的时候用来裹身子的包被。”
青梅将一方小小的褥子递到她面前,江容华鼻子一酸忽然有种想落泪的感觉,方才摆得远,所以瞧不仔细,待看清了,心底的悲,痛,恨犹如跗骨之蛆,缠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江容华面色煞白,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掩在袖下的拳头握得死紧,她前世也曾为她的孩子准备了这样一块包被,他却连用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活活闷死了!
江淑华,不将你毁得千疮百孔,我誓不为人!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青梅看她脸色忽然变得无比难看,担忧地唤了几声。
江容华听到她的声音,又看了眼另一边坐着打璎珞的白芷,深吸一口气,收敛起情绪,淡淡道:“我没事!青梅,去药庐看看我的茯苓膏熬好了没?”
青梅点点头,见日头渐渐大起来,唤了白芷,两人一起从堂屋搬出一张不大不小的绢纱屏风,挡在江容华身侧,才向外头走去。
江容华把那块包被搭在身上,闭起眼睛,橙红色的阳光透过屏风细细碎碎地洒落下来,形成星星点点的阴影。
白芷看她许久没有动静,以为是睡着了,便去内室拿了毛毯正要替她盖上,忽然听江容华道:“白芷,你可有什么心愿?”
白芷微怔,紧了紧手里的毛毯,恭谨道:“老夫人把奴婢给了小姐,奴婢便一心侍奉小姐,其他并无所求。”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对于白芷其人,江容华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看似谨慎本分,无可挑剔,却又仿佛时刻提醒着自己不可逾矩,这种压抑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俗话说无欲则刚,江容华并不觉得白芷是她自己所说的那种的状态,相反,她几乎能肯定这丫头是个有想法的,不过既然对方不愿意说,她也不想逼迫,对这一类人,顺其自然往往是最好的计策。
江容华未并再说什么,只示意她把毛毯给自己,接着躺在屏风后头小憩,而白芷则安静地坐在一旁随时听候她的吩咐,不知过了多久江容华忽然惊醒过来,皱眉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白芷进屋看了看刻漏回答道。
“青梅可曾回来?”江容华闻言猛地从躺椅上坐直身子,沉声道。
白芷怔了怔,回道:“未曾!可要奴婢去药庐看看?”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江容华心中升起,她飞快地穿上绣鞋,略整理了衣衫和发髻:“不,我亲自去!”
白芷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神采,又转瞬即逝,江容华因为担心青梅,并未发觉,只觉得那丝不安渐渐扩大,连脚步都有些急促。
刚回到堂屋便听到小丫头青柠气喘吁吁地从院外跑进来:“小姐,不好了,青梅姐姐被大夫人扣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