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随守门丫鬟跨进堂屋便听到西稍间传来喁喁的说话声,江容华站住脚,侧耳听了听,不由得嗤笑一声。
“姨母,您是不知道九小姐的厉害,前儿在落梅院,侄女还什么都没说呢,她便自作主张地让人把张妈妈拖出去了,咱们府上对下人最是宽厚仁义,更何况张妈妈在府里待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说发卖就发卖了呢,再说您老人家往日里是最怜贫爱老,九小姐也不是不知道,她这么做真真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三姨娘见李氏眯着眼,仿佛睡着了一般,并不接自己的话,不由得着急起来。
她一把甩开搀扶着她的琥珀,三两步趴到李氏塌边,埋怨道:“还有账房管事的空缺儿,那柳周氏虽然精明,却到底是个年轻媳妇,只怕不够稳重,九小姐没跟我商议便草草让她补了职,姨母这边也未来报备一声,如今咱们府里哪里还有人把您,把侄女放在眼里,但凡有事都寻九小姐去了,姨母,你可要为我作主啊!”
三姨娘的语气仿佛带着万分委屈,然而其中的挑拨之意连一旁的大姨娘都听得分外明白,后者偷眼看了看江容华的脸色,见她依然一副波澜不兴的模样,好似什么也不曾听到一般,心中又是一阵赞叹,九小姐这份气度岂是常人能及的。
“听丫鬟说,三姨娘今儿一早便来寻过老太太,彼时我们三人正要出府,老太太没有心思应付她,没想到她这会子又来了,当真是不死心!”
江容华微微一笑:“依我看,三姨娘的运气真真不好呢,只怕祖母这会子也没有应付她的心思。”
果然只听李氏中气十足地呵斥道:“你自己没本事,掌不好家,还怪到别人头上,如今又来我这里让我给你撑腰,我就说让你安心养胎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中馈的事你要是真理不过来,还不如交给愉心,偏你和仲友又都不愿意,先时我还担心容华年轻不顶事,眼下看来,可比你顶事多了,仲友看人的眼光果然不差!”
大姨娘在堂屋里站了会儿,里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亲自替江容华打起黑曜石珠帘,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三姨娘原本指望借着李氏的手,打压打压江容华,却万万没料到老太太竟会这样说,顿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难看无比。
又听得白兰福身行礼的声音,下意识地转过头,正对上江容华古井无波的眼神,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那日她对自己肚里孩儿的威胁,猛地打了个冷战,往后挪了挪,背后说人坏话还被逮住的尴尬瞬间被畏惧和怨恨所替代。
江容华讥诮地看了她一眼,便朝李氏行了礼笑道:“容华今日前来,本是想把这几天协理中馈的事务跟祖母禀报一声,想不到竟被三姨娘抢先一步,如此倒是多谢三姨娘了。”
江容华忽略背后怨毒的目光,亲亲热热地拉了李氏的手,撅着小嘴道:“三姨娘素来是个软和的,加之那日事发突然,张妈妈奴大欺主,王妈妈又不尽不实,孙女只好先斩后奏,发落了二人,还请祖母怪罪!”
李氏因着江以信过继一事颇为烦闷,本就没有计较琐事的心思,如今见江容华撒娇卖乖,心中一软,温声道:“好孩子,你是个懂事的,祖母老了,有些事也没心力操持了,只要不出大错,你且看着办罢!”
江容华闻言心中一喜,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乖乖巧巧的谢过,又与李氏说笑了几句,把老人家心头的阴霾扫去不少,对她更加欢喜。
而一旁的三姨娘则气得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她怎么也想不通江容华这个小贱人是给李氏灌了什么*汤,非但不责怪她,还给了她放手去干的“特许令”!
琥珀见自家主子情绪不对,生怕她一时怒极动了胎气,忙小声安抚道:“姨娘何必置气,九小姐再能干也是个姑娘家,终有一天是要嫁出去的,您就不一样了,三少爷深得老爷看重,如今您还有了身孕,倘若又是个少爷,日后这江府还不都是您的?”
三姨娘紧紧抓住琥珀递过来的手,心中一定,没错,当务之急是好好把肚里这块肉生下来,再彻底打垮瑞和院一脉,才是正经。
至于九小姐,慢慢收拾她也不迟!三姨娘摸了摸肚子,眼中闪过一丝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