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云点点头,两个人穿戴利索后出了门,扫地的那位拿着一把大扫帚正在忙碌,地面不见多少尘土扬起,应该是洒过水了,朱达笑着走上前说道:“这位叔伯,不知道怎么称呼?”
那仆役四十多岁年纪,腰背有些佝偻,听到这话却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说道:”折杀了,折杀了,当不得少爷这么叫,喊我老王就好。“
“王伯,我们来帮你......“朱达笑着伸手,这等客气套路,当年用的不少,在现在也是好用的。
“使不得,使不得。”那王伯忙不迭的后退,满脸的惶恐。
因为是清晨,大家都怕吵到其他睡觉的人,所以都压着声音,朱达笑着向前一步,客气归客气,只要自己坚持就不是客气了。
正在这个时候,秦秀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也已经穿戴整齐,只是脸色却不好看,冷声说道:“你来这里就是做家务学扫地吗?”
这话说出来,扫地那王伯连忙低头退后,秦秀才沉着脸走下台阶,到了跟前说道:“朱达,你机智警觉,能分析大势,又懂得许多实务,可在人情世故上偶尔却有些陈腐气,真正教你本事的那个人大家都语焉不详,我也就没有追问,现在倒是看出来了,是不是衙门里犯事被革除的吏员,也只有他们才会教出你这样的!”
官府有品级的官员很少,运转操持实务的都是吏目和差役,不过这两种人有实权做实事,却被认为是贱役,也的确坐下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在民间的名声极差,吏员们懂得文字,熟悉政务实务,善于变通,比起高高在上的官员们,的确算是有真本事的,朱达所展示的一切倒是和这些暗合,然后吏目都是人情精熟的老练之辈,这就是所谓的“陈腐气”了。
朱达自然不会否认反驳这番话,可对方这些话说到了他的心里去,朱达此时脸已经涨红,他以为自己思考和做事都是成年人,算无遗策说不上,疏漏肯定不多,却没想到被秦秀才直指要害,刚才那几句话就和当众抽他耳光一样,狠狠的把他抽醒了,朱达发觉自己已经有些忘记本心。
做这一切事的目的是什么,是变强,是在这个丛林法则的时代活下去并且活得好,可做着做着,行事目的居然部分变成了面面俱到,让人惊叹”这个少年好似成人“一般,被这种无聊的虚荣心迷惑,秦秀才丝毫不留情面的几句话,算得上当头棒喝。
院子里的气氛很尴尬,连一向迟钝的周青云都很不自在,朱达没有强辩,在这个时候怎么机智都是自取其辱,他红着脸抱拳说道:“义父教训的是,我这就去练武。”
秦秀才点点头,没有再说话,朱达和周青云去了前院,两个人一板一眼的练起了刀,周青云本来想问两句,看到朱达的表情后就没有出声,过了小半个时辰,前面就有人过来招呼,说是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在饭桌上秦秀才没有提那训斥,反倒是温和的提醒朱达他们,如果有什么需要直接开口,这边置办起来都很方便,女童秦琴已经完全恢复过来,兴致勃勃的谈天说地,对秦琴来说,朱达和周青云的来到让她不那么孤单,而且还是两个不陌生的同伴,自然会高兴。
吃过早饭之后,看着桌上的碗筷朱达迟疑了下,这动作却让秦秀才忍不住笑了,连连摆手说道:“就连秦琴都要帮着收拾碗筷,你们也别伸手看着。”
朱达苦笑着和周青云一起动手收拾,心想自己像是个真的少年了,大人说了什么,就在这里患得患失,进退失措。
把碗筷什么的送到厨房那边,自有那位“程姐”接下来洗刷,朱达注意到秦家仆役吃的早饭和秦家父女吃的一样,主仆之间的分别他也听人讲过,能做到这样的算是很厚道的,很多人家都是让下人仆役吃剩饭剩菜的。
才回到用早餐的客厅,就有仆役过来通报,说是有位“袁师傅”求见,秦秀才示意请进来,并让打算去练武的朱达和周青云留下,秦琴在家里很是活泼好动,一听来了生客,立刻兴冲冲的跑出去看新鲜,从前女孩每天都出去乱跑,出事之后就被圈在院子里,估计觉得憋闷无趣。
秦琴的动作太快,秦秀才刚要喊她的时候已经跑出了门,秦川连连摇头,朱达还以为这摇头是因为觉得女儿淘气,没曾想随即屋外响起一声尖叫,又听到脚步声响,刚冲出去的秦琴居然又跑了回来,满脸的恐惧神色,一头扎进了秦川的怀里,只在那里说“可怕”。
听到这声尖叫后,朱达和周青云都是戒备起来,还以为外面发生了什么,倒是秦秀才无奈苦笑,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说道:“让你乱跑,被吓到了吧!”
安抚两句,秦秀才从座位上站起,对朱达和周青云说道:“你们跟我一起出去,给你们请的教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