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说最新鲜,有没有标明当天现杀?没有吧。”殷震非常肯定。贺楚在网上找到那家店:“是没有。不过,消费者听到最新鲜,潜意识会认为当天宰杀的。虽然有误导嫌疑,小宝,就算工商局的人过去,人家都没法查。”
“那叫法医去。”殷小宝脱口而出,脑门上挨一记爆栗,来自贺楚。
“大堂经理要是聪明点,明天就会换上最新鲜的羊肉,如果不换,你今天的话周围人也都听见了,回头他们再问,经理敢糊弄一个,他不能糊弄一群人,或早或晚,不调价就得关门,不需要你出头,明白么?”
“切,根本不可能降价。”殷小宝没做过生意,可他两世为帝,非常清楚人的劣根性:“爸爸,咱下周一再去试试。”
“一次吃掉三百大洋,你爸吃不起。”出去吃火锅吃的是气氛,偶尔一次便可。讲真,汤底不如他老婆跳的。殷震趁着红灯回头看儿子一眼:“你小子以后说话前先看看周围情况,这里不是大清朝,你不是亲王府的四阿哥。”
“哼哼哼,就不看。”小宝冲着他爸扮个鬼脸,往他妈身上一歪,“给揉揉肚子呗。”说着,夺走贺楚的手机,在那家店下面评论。
贺楚见此也没阻拦,“明知不新鲜还吃这么多,你呀,冬天还早,怕没有第二次?”顿了顿,“小宝,外婆打电话,问咱们春节去不去他们家过一天。”
小宝惊讶:“咦,爸爸,爸爸,今天的太阳从哪边出来的,快告诉我。”
“去不去一句话,没必要挤兑人啊。”好与坏都是老婆的亲生父母,对殷小宝来说他们是半个陌生人,对贺楚来说却不是:“等你到地方,你外公绝对会杀鸡宰羊。”
“好吧,我不讲。”小宝看一眼他妈,见贺楚没生气,“以前都没叫咱去,今年为啥?”试探道。
一家三口之间没秘密,贺楚说:“因为他们今年碰到点事。”
殷震的父母退休前在事业单位工作,虽说是个小县城,但交通便利,小宝自打出生,每年春节都会去爷爷奶奶家。而贺楚娘家在农村,交通不便,过春节时路上人又多,他们一家一同回去,只去两次,在那边吃过中午饭就往回赶。
别看殷小宝骨子里有个成人灵魂,问他外公外婆长什么样,小宝还真说不上来:“啥事?”
“你外公的侄子跟邻村人吵架,两家闹到派出所,所长以前见过你爸,看见你外公就把我那个堂弟给放了。”贺楚说着想笑:“大概发现你爸有用了。”
“不会吧?”小宝瞪大眼:“我爸这么有名,他们才知道爸爸管用?”
贺楚瞥儿子一眼,“想笑就笑。你外公那边不属于申城管,离得远了皇帝也不管用,你爸能指望上?儿子,别忘了,五年前你爸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咱娘俩还指望别人呢。”
殷震以前的工作不能给家里带来好处,还有可能带来灾难。特别是殷震遭到袭击那年,两家亲戚巴不得不认识姓殷的人,又咋可能指望他谋福利。
“咱不指望他,我听话,才不会给你添麻烦。”殷小宝搂着贺楚的脖子。贺楚真不想在这时候说:“是谁小时候,一会儿不见我或者你爸就扯开嗓门哭。”
“那是,那是我刚到个陌生地方,连汽车是啥都不知道,不害怕才怪。”小宝理由充足,“让你一下跑到三百年后,你也得害怕。”
“别说这些没用的,去还是不去,我好安排。”殷震停下车,把儿子从他老婆身上拽下来:“多大了还黏着你妈,上楼睡觉去。”
“小气鬼。”小宝白他一眼:“爸有几天假,我可不想六点起来赶飞机,晚上十二点到家。”
殷震身为局长,虽说局里还有九个副局,可是他也甭想像其他公务员年假休七天,“你去就多休一天。”
“去,我还没仔细看看现代农村啥样呢。”外婆那边冬天冷,积雪不化,殷小宝出门就裹成粽子被他爸抱在怀里,至今不清楚他外婆家门朝哪儿。
贺楚摸摸儿子的小脑袋,“那咱就说定了。沈毅之结婚请柬送来了,回头你自个去,成吗?”
“必须成。”小宝敬个礼,一蹦一跳跑回房间就自个防热水洗澡。
等殷震和贺楚收拾好到楼上,就见殷小宝裹着浴巾正往床上爬,“等等,这么快洗干净了?吹干头发再睡。”
“你给我吹。”小宝掀开被子钻进去,“爸爸,浴室里好冷,给我买个取暖器呗。”
殷震的手僵住:“……你,真敢想。那玩意往浴室里放,想回到三百年前是不是?”揪住他的耳朵:“你可别背着我们瞎折腾,把自个坑进去,我和你妈可不拉你。”
“说真?”小宝扭脸看着他。
殷震捏住他的脸:“谁给你开玩笑,嫌冷以后来家就把你房里的空调打开。”去年这时候,给殷小宝洗澡还是殷震日常工作。儿子太小,殷震怕他再一脚踩滑,摔进放满水的浴缸里爬出不来。
也是殷小宝脱掉衣服就被殷震裹得严严实实,独立的殷小宝好怀念被爸爸照顾的日子。
沈毅之的婚礼在十二月底,小宝拿着他妈妈画的油画去参加婚礼,之后没多久小宝学校就放假了。放假后的殷小宝每天闲得发慌,某次踢球,小宝对他那一伙小弟说:“咱去火车站逛逛?”
“干么啊?”孙浩宇好奇。
彭耀看他一眼:“抓人贩子?申城人贩子可都认识你,就算你一个人走在荒无人烟的野地里,也没人敢碰你。”
“人贩子是打拐办的工作,咱去赚点外快。”殷小宝招招手,跟“小弟”们耳语一番,众人简直无语,“你,你真能想得出。”
“干不干?”殷小宝说:“干,我明儿带上爸爸给我做的弓箭和匕首。”
彭耀作为这群孩子当中年龄最大的,此时也不敢点头:“回去问问我爸,咋说?”
“社会实践啊。咱在去买些瓜子水果和奶茶,就凭我这张脸,车站的工作人员一定准咱们进站。”小宝很有自信。
十一个少年想一会儿,“明天给你电话。”
翌日早上,殷小宝都没等他爸喊人就从床上爬起来,惊得殷震直呼:“小宝长大了。”
“这就没劲了啊,爸。”当着殷震的面小宝把弓箭放在包里,又把他手掌大的匕首揣兜里。贺楚瞄到:“干嘛去,打家劫舍?”
“不不不,劫富济贫。”小宝检查一遍,见水和巧克力都在,“妈妈,给我装几个包子,再给,再给一百块钱。”
殷小宝出生时家里最困难,别看天天嚷嚷着要这要那,其实小宝在学校里几乎没买过零食。从他爸钱夹里摸一百块能用二十天,不请客的前提下。
“去哪儿野炊?”殷震给他两张:“够吗?”
小宝只要一张:“足够啦。我和彭耀还有孙浩宇他们一起,中午不回来了啊。”
“别光吃人家彭耀的,你偶尔也请一次,这样朋友才能处时间长。”贺楚想了想:“殷震,把他的帽子和套头围巾拿来,要不要我给你摊几张鸡蛋饼?”
“我打个电话。”小宝打给彭耀,昨晚半夜商量好今天在他家门口集合,一块去副食品批发市场,然后换乘地铁去车站。听彭耀说他才起来,殷小宝冲他妈点点头。
彭辉今天见弟弟七点半就爬起来,一个劲稀奇。听他爸说弟弟要去干大事,好险笑趴下。约了朋友下午去马场也被他推了,被追问有啥事,彭辉也没瞒着。
几人听他打算尾随弟弟去火车站,便蛊惑彭辉,上午就跟过去,别等着下午了。
十二个孩子去批发市场的路上,彭辉跟朋友们汇合,从家里司机那儿得知少年们已坐上地铁,立马开车去车站。
车站门口不准停车,彭辉见有执法车便走过去指着一群小孩对执法人员说:“最矮的那个是殷局家的小宝,老师布置的寒假作业——社会实践,其中也有我弟弟,殷局没时间让我跟朋友过来盯着。”
“那,你把车停在我们旁边,我们给你看着。”执法人员不疑有他,没人敢拿殷小宝开玩笑。
彭辉摆摆手:“不用,他们不知道我偷偷跟过来。再说了,里面也安全,我就在门口盯着他们别乱跑。”
“那行,我跟里面同事讲一声,让他们也注意点。”立马拿起对讲机。
殷小宝拎着一抖奶茶,刚走到车站入口处,早一步得到消息的工作人员仔细一数,不多不少刚好十二个高矮不一的少年:“进去吧,别乱跑,有事找穿制服的叔叔阿姨啊。”
“谢谢叔叔。”小宝扬起大大的笑脸,冲“小弟”们眨眨眼。
彭耀揉揉他的脑袋:“你这张脸真好用。”
“那当然。”小宝脱掉帽子和围巾往背包里一塞,却不知正在候车大厅晃悠的几人掏出手机,低头一看,立马打个电话,转眼间,到处闲逛的几人消失殆尽。
殷小宝一行十二人,总共买七份东西,两把香蕉,五斤苹果,五斤桔子、二十块钱的辣条、十包方便面,十杯奶茶和一袋乱七八糟的小零食。
凭着刷脸,小宝拿到批发市场最低价。重的东西彭耀几个大孩子拎着,小宝和孙浩宇两个最小的一块拎着奶茶:“咱们咋卖?”
宝低声说:“走,去人多的地方,我卖奶茶你专门看手里啥都没拿,到处乱晃悠的人。”
“好!”孙浩宇睁大眼睛,正好他抹不开面子卖东西。
殷小宝扬起自认为最可爱的笑容:“姐姐,买奶茶?四块一杯。”
“超市里才卖三块五。”自打殷小宝一行过来,等车的乘客就注意到,而人们对可爱的孩子总是最宽容,不嫌他犯,还升起逗一逗小家伙的心思。
“骗人,那边超市里卖五块。”殷小宝抬手一指,正是车站面的超市,一块钱的水也能卖三块,逗他的人噎住。
没直接说她包里有,瞧着小孩穿的不像缺钱的人,反而问:“你们怎么来这里卖东西,工作人员让你们进?”
“老师布置的寒假作业,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姐姐,买不买吗?”小宝苦着脸,大有你不买我找别人,再拉着我说话,我哭给你看。可把周围的乘客逗得忍俊不禁,“买买买,给,四块钱,找我一块。”
“给你。”彭耀拎着香蕉过来,从腰包里掏出一块钱递给他。
人们生活好了,到处都能看到名牌店,一看少年穿着nike的鞋子,立马信了殷小宝的话:“你手里拎的啥?”
“香蕉,要吗?六块一斤,装好的。”彭耀挺不好意思的,他们去批发市场,奶茶两块五,香蕉才两块,可价钱是殷小宝定的,彭耀说完脸色微红。
大家当少年不好意思,拿一袋搁手里掂量掂量,匆匆赶路的人递给他十二块钱,“给我两包。”
一回生二回熟,抹不开面的少年们见小宝和彭耀有进账,很热心的推荐辣条、方便面。卖的是比外面超市贵,而等车的乘客想不到他们去批发市场,潜意识认为从超市拿货,赚不了几个钱。明知道贵一点,掏钱也很爽快。
小宝一看这样可不行,东西卖完他们可就没理由在里面待下去了。把东西塞给刘铭,拉着孙浩宇慢慢退出包围圈。
“干啥去?小宝。”孙浩宇小声问。
小宝往四周看了看,“瞧见哪个人可疑了么?”
“啊?忘了。”只顾得看小伙伴卖东西了,“我,我现在就看,你看那个人。”小宝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嗯,镜子给我。”两小孩坐到一群大人当中,打开镜子。
旁边人以为他们累了:“你爸爸妈妈没来?”
“没有,老师说不准让爸爸妈妈帮忙。”小宝冲着镜子扮个鬼脸,瞧着孙浩宇指的那个人只是好奇的看热闹,小宝冲着镜子撇撇嘴,正准备塞包里,“我去!”
“你去?”正跟他聊天的乘客疑惑,这小孩不是在说脏话吧。
“我去上厕所,哥哥,哥哥,我想撒尿。”小宝大喊,少年们一听,“不好意思,我们先带弟弟去厕所,回来再买吧。”撒尿是暗号,少年们一听,赶紧跑过来,“想去哪儿?”
乘客更不解,撒尿不去厕所吗。
谁知小孩手一指,“那边。”
乘客正想说那边没厕所,少年们已走开。等远离人群,才问:“哪个?”
“我身后六米,最左边,穿黑衣服,戴着眼镜的衣冠禽兽。”小宝非常淡定的往前走。彭耀回头看一眼,冲两个发小点点头,两人带着四名少年跟他们分开,而小宝此刻才转身往厕所拐。
六位少年上去拽住那人,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六个半大小子把人拽到厕所。他明知不对,可是旁边就有执法电动车,也不敢当着巡警的面嚷嚷,进了厕所才问:“你们干么?我可不买东西。”
小宝像变戏法一样从包里拿出一根麻绳:“捆猪。”
那人刚想挣扎,彭耀朝他膝盖上一脚,双膝跪地,就要喊人,刘铭把卖完东西的塑料袋往他嘴里一塞,当真用捆猪扣把人绑住。
殷小宝一个眼色,孙浩宇上去扒他的衣服,走进厕所的人一愣,“你们,你们这是干么?”
“他偷我们的钱。”小宝指着孙浩宇扔在地上的皮衣,原来衣服立马另有乾坤,两边是两个大兜。里面鼓鼓囊囊一堆东西,冬天人穿的厚,要不是把他的衣服扒掉,谁也想不到。
“我天,这,这么多钱包啊?外面就有警察,你,我去喊人。”说完就朝外跑。
殷小宝眉头一皱,喊人不该兴奋么,脸上的恐惧肿么回事?难道他眼花:“站住。”小宝一声喊。
几个少年下意识挡在门口,往周围看一眼,全是他们的小伙伴,登时信心倍增:“我们怀疑你是同伙,搜身。”
“我才不是!”说着话猛地推开少年,少年“噗通”撞到墙上。
嗖一声。
正往外面跑的男人腿弯中一箭,扑通摔在地上。后背生疼的少年抬腿朝他肚子上一脚,接过小宝扔来的绳子,两名少年一屁股坐在他身上,压的他出气多进气少,盯着四个同伴用小宝教的办法把他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