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伞”就是指英国恩菲尔德步枪;
“酱缸”是火炮;
“小桶盐酱”是炮弹;
“中国鼻烟粉”是火药;
“螺丝”则是雷管;
中国酱菜?
那是通过检查的幌子,西洋军火走私船才是它的真身!
上海朝太平军地军火走私是一桩大生意,没人能遏制它。
清朝官员有遏制的权力和义务,但清朝人怕洋人,其实不仅洋人。连安南人、暹罗人、朝鲜人都怕,因为在满清文明下,如果官员搞死一个老百姓,那是无所谓的事,你能怎么样?但天朝上国的面子靠的就是友邦和附属国,所谓的天朝礼仪之邦啊,涉及到外邦,那就是朝廷的事。
这就是礼仪,天子的礼仪。
更何况洋人比什么安南人狠多了。不仅面相如鬼,更是海上无敌,要不然道光和咸丰怎么会漠视香港、上海成为飞地?尤其上海江浙等地的满清官员沮气,他们熟悉洋人地厉害和特性,对洋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许内地的官员敢把洋人当怪物砍头示众,比如湖南牛比兮兮的县令就把一个潜入地法国传教士砍了,但上海和江浙绝对不敢,他们见过洋人的军力,上海本来就是法队从小刀起义者手里夺回来的。还倚仗他们在逼近的太平军军锋面前守护城市。
太平军当然不管军火走私。他们热情的欢迎军火走私,因为洋教的关系。在洪秀全占领南京后,蜂拥而入的洋人不计其数,虽然洪秀全他们和满清一样愚昧,但洋人总是信上帝的,这是先天的好感(当然后来,人家也恶心他们了),有交流才有观点,洋人地事物以及他们武器精良的观点还是深入人心,在造反生涯中,他们需要西洋军火。
唯一正儿八经管军火走私的竟然只有英国佬,他们观点有法必依----我们都中立了,当然不能让军火朝叛军手里流。
他们有时候突击检查,但明显的他们的人力控制不住军火生意。
上海那时候还不是所谓的正儿八经的租界,只不过是洋人太狠了,呼呼的打过来,然后一群商人和军舰强行在上海呆住了,咸丰和他爹捂住眼:我打不过你?那好,我不和你谈,我也不打你,我还是天朝上国,我装看不见得了。
结果上海洋人和满清就成了一种满清文明下的特殊结合体:眼不见心不烦。你打我脸,我沉默,沉默是金。
就好像鸦片生意一样,满清打输了鸦片战争,却不管不问鸦片,他们觉地那是自取其辱,结果鸦片还是走私,实际上满清也从来不禁鸦片,只肥了缉私的官员,人家皇族还巴巴的抽呢,那个圆明园的“天地一家春”那拉氏就是烟鬼,当然不抽大烟,抽福寿膏。
这样一来,上海只是在一方捂住眼睛堵住耳朵下的各方利益共同体,只有英国人管管军火走私,但肯定以这种毫无法律依据以及武力实力的自治状态下,无力禁绝军火走私。
毫无疑问。这也是道德和利益的角逐。
就算日不落帝国,利益也完胜道德。
他们和海宋的利益勾结下,别说军火,连军工厂都可以给就不用说了,单说上海军火走私横行,也少不了大英帝国的功劳。
第一大英帝国本身就是远东军火地第一供货商。每年至少有3000门大炮从香港和新加坡进入远东军火市场,海宋会吃掉一些,但最近他们采购自己造地火炮,剩下大量进入上海市场;
军火可以说充满了上海整个城市,军械商店肆无忌惮的出售大到火炮小到左轮手枪地各种军火,比海京更加自由主义,只是他们没有海京那种治安官体系控制而已,而且上海中国贫民根本没有带枪的权力和财力;
第二点,因为这个时代军事科技进步太快。作为全球第一强国,英国每年都有大量的军火被淘汰掉。
上海的英国权力机构工部局装模作样地抱怨军火贸易过于火爆,但它自己就促成军火扩散。当一批新式远距离来复枪配给给守卫上海的志愿兵部队后,它立刻就把旧式滑膛枪和雷管卖出去筹集资金;英队也厚颜无耻的推波助澜,比如史蒂夫将军就卖掉了印度第22旁遮普步兵团和第二孟加拉步兵团的军火和装备,以减少这两个步兵团受命回防印度时候所需的调防经费;
这样,只要有钱,在远东沿岸,你就可以组建自己的洋枪军团,华尔的洋枪队在武器方面可没有丝毫困难,只不过是在经费而已。
大买主当然只能是满清的激烈交战的各个势力。
对于上海军火走私商而言。满清买家不考虑,因为他们并不是自由贸易地,绿营八旗武器都是定制的,你半路跑去买洋枪,怎么报销啊?而且他们也不需要买洋枪,最需要望远镜,看见敌人就跑;像湘军这种,都是陈圆这种办事处的官员采购,这时候就需要回扣和贿赂。否则你有原子弹人家也不理你,这自然不是小军火商能做到地。
顺着长江进入上游,有两个买家,一个是海宋的日月军,他们对西洋武器很饥渴,就像他们艳羡自己同袍的洋人战法一样,不过明显的,作为非精锐,他们的军费没有计入赵阔的预算之内。只能自己购买训练。但走私到江西路途遥远,成本和从海京内陆运输到江西一个价钱。军火商并不是很喜欢上海到南昌这条不安全的水路;
另外一个就是太平天国了,他们比日月军好得多,路途近,也有钱,几乎可以吃下一切走私过去的军火。
以走私给叛军而闻名美国公司:“中国酱菜公司”仅仅去年到现在就卖给太平军2783杆滑膛枪,66支连珠卡宾枪,4支来复枪,895门大炮,484小桶火药,10947磅炮药,18000颗子弹和3113500枚雷管。
而且最近他们在浦东私自开了一家兵工厂,自己造枪造炮卖给叛军!他们火炮的质量比满清火炮强太多了!
“容先生,我们应该到了太平天国地界了。”在朝阳地刺眼金光中,疯狗比奇冲下货舱,大声叫着三个蜷缩成一团的客人。
“什么?这是什么地方?您怎么知道就到了呢?”容闳和传教士冲上船头,四处张望,但除了沿岸满目疮痍之外,并看不出这里和昨天经过的战区有何区别。
“看那个!”疯狗比奇递给这朋友一个望远镜,指着岸边一个稻草人叫道。
容闳拿起望远镜一看,吓了个哆嗦:那根本不是稻草人,而是一具被挂在树上的尸体,而且身体和脑袋分家,脑袋高高的插在一根刻意削成楔子的树杈上。
“这怎么就是太平天国了?”容闳惊恐的把望远镜递回给疯狗比奇。
这个洋人笑道:“太平军和清军天天打仗,地盘来回易主,我们也无法分辨这些地盘现在属于谁,但昨天插在沿岸的首级和尸体都是太平军装束的,今天开始沿岸所见尸体都是留着辫子地,有的还穿着清兵号卦,那肯定就是从大清到了太平天国咯。”
正笑着,另一边的爱尔兰人吹了个短促的口哨,史都基斯立刻变了脸色,冲到船的另一边,手摁上腰里的枪。
看史都基斯神色慌张,容闳也跟着他到另一边去看,只见一艘小船正从这酱菜货船旁边擦肩驶过,只不过上面站着朝这边打量的都是洋人,并不是中国人,其中一人还拿着望远镜在看他们。
“鳄鱼约翰!”疯狗比奇放下自己手里的望远镜咬牙切齿道。
听出这声音里带着的恐惧,容闳惊异地问道:“他是谁?”
“这条航道上地畜生!”疯狗比奇面目狰狞的说道。
“畜生?”容闳不解地问道。
“是畜生!妈的,这条航道上我不怕清军,他们给钱就给过;我也不怕太平军,我怀里有丞相的通行证;唯一担心的就是法国人和英国人的检查船,但那也没什么,没听说过谁因为走私而被吊死的;但是这条卑鄙的鳄鱼不同,”说到这里疯狗比奇咽了口恐怖的唾沫,他继续说道:“这王八蛋就是长江上的海盗,上海到内陆的船他不动,就专门打劫从天京返回上海的走私船,这种时候,船上往往都是满船银子!我操他妈的!这个畜生杀过我们一个酱菜推销员!”
走私就是犯罪,但这群人专门洗劫走私犯,怕走私犯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了,放眼全球,找不到地方上诉去----容闳只能拍了拍这走私犯朋友的后背,希望他回去上海的时候平安,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
两天后,容闳经过有惊无险的水道,在太平军的好友史都基斯的带领下,于南京城下登陆了。
这个宏伟的城墙下什么都没有,没有其他大城下林立的城镇,没有树木草地,这些房屋都被太平军为了防御推平了,用工事、陷阱和竹签群取代了树林,看起来简直是一块荒原上矗立着一个孤零零的大城,这情景不禁让人涌起策马奔驰的。
来到天京城下,容闳中国通的作用就很小了,不在是他在上海保护两个教士朋友,而是洋人们保护他了。
太平军对洋人很有好感,但对容闳这个中国人警惕性就高了百倍,详细的询问他,怕他是清军探子,这时候太平军的老朋友疯狗比奇和香港两个传教士反而力证容闳的可信。
因为这么多洋人作保,加上他们要见秋官又丞相罗孝全和总军师洪仁,这些都是大人物,自然容闳一群人也是大人物,包着红头巾的太平军询问很快通过了,专人带着他们通过城门入城。
通过了架着两门炮和无数火枪的城门工事,容闳惊异的看着这道城门,为了防御,这道城门内已经用条石垒成了直达城门上面的两道石墙,等于把这个恢宏城门里面堵成实心的了,中间的过道仅仅容一个人通过。
“太平天国,我来了。”容闳摸了摸拉查的胡子,整了整领结,拉平了在军火走私船上搞得浑身火药味的西装,跟着领路的太平军特使走进了天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