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偆对着镜子,自然看到沈嬷嬷在她身后搓着手指,这还是郁偆观察出来的,这沈嬷嬷一紧张就会搓手指。
“沈嬷嬷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讲,现在还不到教学的时候啊?”郁偆放下手中的篦子,将头发分成三股,编了根辫子垂在身后。
沈嬷嬷见郁偆在自己房里,连个发髻都懒得挽,这心里更添了几分难处。
“郁彩嫔你若是再这般,我和张姐姐就真的瞒不了了,到时候秉了娘娘,你怕是要……”
郁偆看向沈嬷嬷,道:“我自是知道,两位嬷嬷都是为了我好,可我自己心里有一道坎儿,您跟我讲的再明白,我只要跨不过去,我也是做不到。”
给人做小老婆,郁偆还没有贱到那份儿上,再怎么说在上一辈子的法律是支持一夫一妻的。就算是皇子的小老婆,混的好的能有一身诰命,郁偆还是堵得慌。
沈嬷嬷见郁偆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便知道自己劝不住。别看郁偆平日里乖顺的很,可犟起来竟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张、沈二位私底下商量之后,还是打算先不禀告淑妃。郁偆还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趁着还有余地,赶紧将郁偆掰回来才是正理。淑妃相看了好几年,才相中郁偆这一个,要是从头再找起,那得花多大的力气。
天气冷得厉害,一场场雪下着,没几日就堆得有膝盖那么高。宫中虽有人扫雪,可也只是将甬道上的雪扫了,旁边的雪并不动,不然根本没地方堆。雪一直下个不停,有时一路扫下来,前头扫过的地上,就又积了一层。
可就是这样的日子里,尚仪局的崔尚仪,在没有宫务的情况下,来了这长春宫,探望郁偆。
“我还恭喜师父你高升。”郁偆故意这样说道。
崔尚仪看着郁偆,道:“知道你这是亲近我,可在这里,你千万不能这样说。”
“怎么就不能这样说了?我还记着你的恩情,等着给你养老呢。”郁偆心里不痛快,索性让别人也不痛快。
崔尚仪又怎么会不知道,郁偆是故意这样讲的,她很是无奈的看着郁偆,道:“我原先以为这张嬷嬷是在说笑,我想着你这样一个明理的孩子,怎么会钻进了牛角尖里,没想到你真的这般想不开。”
“我志不在此。”郁偆看着崔尚仪,坚定地道。
不是每一个宫女都想着,要跳到另外一个升职渠道。那是一份更加没有保障,还无法“辞职”的工作。
“你还记得何香香吗?”崔尚仪岔开话题,突然道。
“自然是记得的,香香不是做了女史。”
郁偆看着崔尚仪的眼睛,心里一个咯楞,总觉得这崔尚仪接下来要说的话,是郁偆自己不愿意听到的。
“你还不知道那,如今那何女史可不在司籍司。前段时间,要给十二皇子挑选教导人事的宫女,何女史的父兄在内侍省使了银子……”崔尚仪就这样看着郁偆,让郁偆自己想后头的话。
“何女史在家时,自也是千娇万宠,可她出自何家,能走到如今,全靠的是何家在供养,等到何家寻求回报的时候,自然也不能推脱。要说你的出身还不如那何女史,可你却交了好运。何女史要想有个名分,还得看自己的福分。”有些话不能说透,崔尚仪得让郁偆自己想。
崔尚仪刚升上尚仪不久,该处理的事务还没有娴熟,倒是比以往要忙上不少。喝了两盏茶,崔尚仪又跟郁偆说了些尚仪局发生的趣事,便起身告辞。
因为今天崔尚仪要来,张、沈二位嬷嬷特意避了出去,如今只剩郁偆一人在房内,倒是正好让郁偆清净清净,顺带好好想想清楚,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郁偆想要过好日子,这没什么好隐藏的,更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郁偆在前世过的日子,比如今不知要好上百倍。正因为享受过,郁偆更加渴望能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淑妃给了郁偆一条能过上日子的路,可郁偆却不想走,但她又不得不走。
又想到何香香……郁偆这心就跟绞成了麻花似得,再也不知道疼痛。
想想那“宝姐姐”也不是打着小选的名号进了进城,可见在皇商里头,送女儿进宫也算是平常事。这样的人家送女儿进宫,自然是打着主意的,怎么可能让女儿做一辈子的宫女。
郁偆想明白了别人的事情,可自己的事情还是没有想明白,还在那儿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