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舒月也瞧着古雅。
古雅继续微笑道:“雅儿这里有个方子,即便是病了也不必担心。”
于是古雅凑近了舒月,轻轻地说出一串药方来。这些药方的名字舒月都是知道的,那都是些普通的东西,只是有许多味药都是相克的,于药理不符合,不知古雅说出这些药的名字是何用意?舒月心里虽然疑惑着,但觉得这这味东西定然不简单,便将那些药都一一记了下来。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舒月便领着丫头先下去了。
古雅这才拿出那片树叶,看了看水里零碎游着的鱼儿,将那树叶放在嘴边轻轻地吹起了曲子来。目光却终究落在那池中游来游去的鱼儿上。
春风轻轻地拂来,将古雅鬓边的几缕发丝吹得飞扬起来,恰似一片时起时落的翩跹蝴蝶。
昨天一直闷热得紧,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古雅心里怪压抑的,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一早起来梳妆时却发现镜中的人有些憔悴。古雅的妆一向化得很淡,可是因着脸色不太好,今日特地将妆化得浓了些,将脸上的憔悴都细细遮掩了下去。
窗子是开着的,外面已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只葱绿的枝条延伸到窗外,雨水打在叶子上,激得那枝叶一颤一颤的,一如那些被雨水惊吓住的生命。
屋子里有百合花弥散着,雨天里的风带着丝丝淡淡的冷意,古雅坐在阁楼上静静地看着这片由细细密密的雨丝织成的水帘,忍不住将那白玉雕成般的手伸到窗外,有雨打入她温软的掌心,一滴,两滴,三滴,这雨水这样轻,这样柔,这样纯洁,像是无意中遗落到人间的被凝结的尘埃。
天,真的是下雨了。
过两天便是清明节,
古雅又想过了那日在杏林里与周夫人所说的话:清明杏花雨。
仰头看到了那苍茫的天空,那漫天的碎雨,唇边漫上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酷的笑,这样的绵绵细雨,落到明天也不会停止的。
果然,清明节总是会下雨的。
今年的清明亦不例外。
这日古枫来找古雅时,古枫正在阁楼里抚琴,晓秋已习惯古枫的到来,便准备好了古枫喜欢的茶点,古雅知道古枫喜欢有关木芙蓉的东西,抚了一曲《婆罗门引》,对着窗外的萧萧细雨,伴着这轻柔的调子唱道:
“素秋向晚,岁华分付木芙蓉。萧萧红蓼西风。记得当时撷翠,拥手绕芳丛。念吹箫人去,明月楼空。遥山万重。望寸碧、想眉峰。翠钿琼珰谩好,谁适为容。凄凉怀抱,算此际、唯我与君同。凝泪际、目送征鸿。”
这是蔡伸的词,词曲中都带了些凄凉的味道,伴着窗外的潺潺细雨,更显得幽怨缠绵。
而古雅的歌声清脆,咬字清晰,一串串诗词,从喉中源源涌出,像溪流缓缓流过山石,潺潺的,轻柔的。也像细雨轻敲在屋瓦上,叮叮咚咚。那有些儿幽怨,有些儿缠绵……像春蚕吐出的丝,一缕缕,一丝丝,会将人的心,紧紧缠住。
这此日子有时间他便来这零星小筑坐坐,听古雅说些关于木芙蓉的诗词,看古雅画些木芙蓉的画,或是听她抚琴,然而却从未听古雅唱过曲子。
古枫也常常听到那些有名的歌妓唱歌,然而那些所谓的名妓与自己的这位妹妹比起来,不知道逊色多少倍……
这样想着,古枫又觉得这样想来实在是惭愧,怎么可以将自己的妹妹与那些名妓相比呢?
古雅见自己竟唱了出来,脸上微微一红,毕竟琴是师父教她的,歌与舞也都是在师父的指导之下学成的,古府里的人都知道她府里没有延请过任何人教她这样,只有一个为人不耻的与她私通的男子在与她偷偷“幽会”时教过她。
然而她就这样冒然唱了出来,只怕会引来二哥哥的鄙夷。古雅偷偷抬起睫毛瞧去,见古枫脸色平和自然,并无半点瞧不起的意思,古雅这才放下心来,对这位二哥哥越来越感到亲切。
从这儿日古枫的态度看来,他已渐渐从心底里认可这个妹妹了,这倒是在这古府里古雅感到的除了老夫人外,第二个认可她的亲人,古雅心里很是感动。
虽说那古婉如对她看上去也没有什么敌意,可是不知道怎地,许是因为古婉如是周夫人的女儿,古雅始终忘不了三年前周夫人向父亲古维镛告发她的事情,以致害了师父。所以古雅虽觉得古婉如也算个好姐姐,可心里的芥蒂却并不能因此而消除。
第二天便是清明节。
按着民间的习俗,这是上坟扫墓、插柳、踏青、春游的日子。
然而古雅的节日永远都是那样平常,因为很多的活动都与古雅没有关系,但这个清明,古雅心里却颇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