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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乌雀归巢。万籁俱静之时,山沟中的小作坊里,却是火光冲天,叮当作响。引得小村里鸡犬奔走,搅人清梦。
作坊内,一个少年正呼呼拉着风箱,看着炉火越烧越旺,炽白的火炭上冒出一缕缕青蓝色的焰火,正是所谓炉火纯青之时。少年一手拿铁钳,将炉中烧的火热的铁块夹了出来;一手提大锤,将铁块放在打铁砧上,又快又狠的敲打起来。
“叮、叮、叮……”炙热铁屑随着大锤的敲打四处飞溅,在空中迅速氧化,如同烟花一样绚丽。少年放下铁锤,看了看已经抻长了一倍的铁块,从身后的工具台上,取下一根铁凿子。在长条形的炙热铁块上,用锤子拦腰凿了一条深沟。再用锤子轻敲几下,将长铁块打了个对折。
折叠完的铁块,已经有些冷却了,颜色开始偏暗红。少年用长柄钳子将铁块重新放进锻造炉,呼呼的拉起风箱来。
事实上,以上的工序少年已经重复了九遍。从黄昏忙碌到深夜,在可以将人烤焦的火炉边挥舞了几个时辰铁锤。少年感觉,自己的身体几乎已经到达极限;炉中的铁也仿佛到达极限了。
“连续对折十次,二的十次方也就是一千零二十四。这恐怕就是所谓的千层钢吧。继续敲打下去,铁块里面的含碳量太少,就要变成熟铁了,硬不起来可就过犹不及了。”少年将再一次加热好的铁块夹了出来,挥舞锤子敲打。手臂上的汗水随着震动飞溅出去,还没碰到铁块,就被炙热的高温蒸腾成水汽。少年不断用钳子翻转着铁块,变换敲打的位置,铁块越来越细长、扁平,开始向少年心中的模样转变。
“呼~总算把剑胚打好了,第一次独立铸剑,没想到这么累啊。”少年将已经被锻打成剑型的铁块扔回锻造炉,擦了擦身上的汗,一边拉着风箱一边絮叨:“老爹活着的时候,都是他用小锤指哪,我就砸哪,那用考虑这么多。”少年有些失神,本就疲惫的眼睛又蒙上了一层悲伤。甩甩头,将万般念头都压在心底,少年勉强笑道:“小爷我可是穿越人士,脑袋里装着各种现代知识呢,十里八村那个不知道我的天才。老爹你在天上看好吧,我肯定会青出于蓝,成为比你还厉害百倍的锻造师。我还要练成绝世武功,成为一代大侠;我还要造出各种前世的机械,引领工业革命……”少年在火炉边拉着风箱,思绪不知道飘到了那里。
“哎呀!火候到了,差点烧过头了!”少年紧忙将炉中剑胚用长柄铁钳夹出,走向一边的水槽。“成败就看着一下喽!”猛地将铁钳夹着的剑胚插进水中。炙热的剑胚碰到冰冷的山泉水,“刺啦”一声,水蒸气升腾起来。作坊内仿佛变成了一个幻境,仙气朦胧、火光通天。
“叮!”一声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少年却满脸苦涩。“哎,又废了!半晚上的功夫白费喽。”少年手伸进水槽捞出还温热的剑胚,“老爹不许我用油淬火,说什么奇技淫巧,这油淬明明就是现代铸造的科学方法嘛。山泉水淬火热胀冷缩之下,稍有一点瑕疵剑胚就出现裂痕,能有几把剑淬火成功啊。”
把剑胚用鹿皮布擦拭干净,果然剑身上一道若隐若现的裂痕,猛烈敲击定会折断。少年将忙碌了一晚的成果随意扔到角落的箱子里。无精打采的走向夜色笼罩的院子。“明天再试一次吧,再铸不成一柄剑,就只能吧这玉佩典当了换银子啊。”少年伸手摸了一下胸前佩戴的白玉,凉如冰,白如月。这是当初自己刚刚穿越的时候,就戴在胸前的。当时自己这副身体才三五岁,一身乞丐的破衣服,已经饿得几乎昏迷过去。被一个泼皮差点抢了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玉佩。要不是老爹出现,打跑了泼皮,将自己收养照顾,恐怕也活不到现在了。
月凉如水,仿佛与作坊内的火热完全不相干。少年站在院中,深吸一口气,缓缓打起一套掌法来。与铸剑技巧一样,少年的掌法也是老爹教授。这一门名叫《炼火手》的手上功夫,是老爹祖上传下来的。老爹膝下无子,好在晚年遇见了一个孤儿,便将一身本事都传给了他。少年从记事起,每天早晚都要练习,已经形成一种习惯。今天虽然第一次独自炼剑身心疲乏,可依旧打算做完晚课再休息。
练了十年的掌法,即使闭着眼,也能轻松打出来。少年一边练武,一边思考刚刚铸剑的过程,分析自己失败的原因。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这炼火手的一招一式,不都与打铁铸剑的情形相暗合吗?炼火手共十二式,当年老爹教给自己的时候,也只是让自己一招一式的硬记下来,并没有什么招式名称——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老爹祖上世代打铁,不识字而忽略了那些名称的原因。
“真是枉为穿越人士啊!前世看了那么多年网文,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没发现。”少年一拍脑袋,“这炼火手明显就是和打铁配合的一门武学嘛。”回到作坊内,给尚未熄灭的锻造炉加了一大锹炭火,少年不顾忙碌了半晚的劳累,又兴致勃勃的拉起风箱来。
从案台上拿起作坊内最后一块铁锭——少年前段时间一直在忙碌给老爹守灵,上一次去镇上进货早就忘了是什么时候了。将铁锭扔进再次加热好的炉火中,少年拿着铁锤体会着炼火掌的招式。
铛~铛~铛~
“这第四、七、九式拳法,都是模仿铁锤打铁呀……”
叮~叮~呛~
“这两式横掌,却是和折铁法很像……”
呼~呼~呼~
“这招哪是擒拿手啊,明明就是拉风箱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