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云宛如提高声音,几乎尖叫起来,她的眼睛瞪着,眼珠子几乎鼓将出来,样子有些可怖。随即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低下声来:“你说什么?你喜欢她?那种喜欢?”
云天印此时已经吃完,他拿起桌上的白鹃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手,剪墨被他唤进来,服侍自己漱了口,再也没看云宛如一眼,自顾自回房去了。
云宛如注视着弟弟一直到背影不见,随即便笑了起来,越笑越开心,眼泪都出来了,笑得剪墨和一众丫头都害了怕也不敢上前问。她边笑边起身,一路自言自语:“好啊,真是个大消息啊。反正人活着也没意思,就得碰到这等好事,日子才有点奔头不是么?哈哈哈,剪墨姐,你有同感吧哈哈。”云宛如开心的走掉了,屋里人走茶凉,剪墨回过头,眼神阴狠的瞪着几个小丫头:“都给我听着,今日的事,便是撕烂了嘴点了口条子,也不许给我声张出去。否则,我就真撕了谁的嘴,咱家的祖宗家法可是不客气的。”小丫头们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呼,颤悠悠的点头称是。
王冰心步履沉重,推开房门,云向涛没有卧在长椅上,往常他心情好的时候,都喜欢卧在长椅上闭目养神或者让人点烟。王冰心的心里响起了咚咚的鼓声,她故作镇定,看着面前的男人。云向涛倒没什么异样,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哦,你来了。过来坐,我有事问你。”
王冰心只好坐下,看云向涛摆弄着灰褐锃亮的衣服袖,心中的鼓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快。一会儿,云向涛便从袖兜里抽出了两张纸:“心儿,你来看看。我今日和三井洋行的黑泽喝酒,席间你猜有谁,真是想不出,竟然还有个南方的猜婆子。据说道行很深,能断生死讲祸福。瞅着倒是有几分把握。我就把咱们家里的几个崽子八字都拿给她瞅了一眼。这上面是断语,你看看,有点意思没有?”
王冰心心中的鼓声逐渐停息下来,原来是这个,终于松了口气:“准么?家里孩子别说,也真是没算过。不过干这行的,怎么跟日本人扯在一起。”王冰心说着,展开丈夫给自己的那方纸,上面的字迹有些清秀,看得出出自女人之手。纸面上赫然几个名字和几行谶语。依次排开分别是云天印,云宛如,云宛翠,云宛珠。王冰心急忙看向天印,上书:“多少旧梦成虚幻,多少新梦化云烟?雄心已在九霄外,壮志不改天地间。”看着竟是个金戈铁马的格局。她摇摇头,急忙看向女儿云宛如,上书:“桃开盛夏,花落远山。”有些参不透。王冰心又看向云宛翠,上书:“好,不过如此。”最后一个是云宛珠的,王冰心瞅着这个名字,心里厌恶至极。奇怪的是上面只写了个名儿,别的字一个没写。王冰心疑惑的望着云向涛,丈夫摇摇手:“那个婆子说这闺女走得远,以后没得见。呵呵,怎样,你看何如,她写的你可参悟些什么?”王冰心摇摇头:“我看怕是不准,我们儿子是一介书生,再说将来也是要跟着你学生意的。光看这个,就不准。”云向涛赞许的点点头:“恩,我看也没大意思,等着找个先生过来看看家里风水,帮瞧瞧最近可有不妥,这个得盯着,事关生意。”王冰心答应着:“累了吧今天,要不睡了吧。”说着她便要亲自给云向涛更衣。云向涛忽然摆摆手:“不急,晚上那饭是怎么回事?你请了谁?”终于被问起,王冰心顿了一下,见丈夫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有些飘忽,她的心又提了起来:“哦,没什么,本来,是要请小子的几个同学一起来的,就剩了这姑娘,其他的都有事。刚刚,刚刚……”“仔细说说,不要遗漏。”云向涛发话,语气有些威严。王冰心的心中又响起鼓声,忐忑不安:“那姑娘叫蒋英,我也是听如儿提及,家世好,模样也好,想说给天印……”“蒋英?可是那个蒋阿雨?”云向涛打断她,语调里有几分喜悦。王冰心有点懵:“正是。她是有个小名儿叫阿雨。”云向涛的眼里放出精光,忽然拍了下大腿:“好,好啊。她父母之前是上海那边出名的粮商,后来得罪了青帮一个少君,据说是这个蒋阿雨和人家起了争执,事情就从这来的。她母家有人在这边,她父母便带着这孩子过来避避风头,等事情平息了再回去。不过他们来了也没闲着,还是干着老本行,本身他们路子又多,我如今正在弄粮油这块,蒋英这个闺女我有耳闻,据说也是个有学识的。如果能靠到亲家上去,对我们也是有大大的帮助。不错啊不错。”
王冰心见丈夫的欣喜样子,也来不及说下句。便也跟着称是。云向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神问:“那这么看来,刚刚屋里那闺女就是蒋阿雨了。怎么脸色那样差,还有你们几个,怎么都不对劲。”王冰心顿了一下,小心解释道:“没什么,只不过是天印有点想不通。”云向涛皱着眉:“怎么,他没看上?小子要求这么高,让当老子的上哪找合心的,今年他可不小了,祖宗香火,就指望他,还不早点?那闺女如何,她有态度么?”王冰心抬头害怕的看看丈夫,终于点点头:“她挺喜欢的,看样子,是愿意。”“那就没有问题!进来个人。”云向涛不待王冰心反应,立刻叫了管家:“你去,把小子给我叫来。我有事跟他说。”虽然外面天色已晚,但管家不敢怠慢,急忙得令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