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墨卿将茶碗盖上,打了个呵欠,“这个倒好办。”
竹寮里小鬼小妖正好闲的发霉,的确应该揪出来跑一跑腿儿了。
夜影灯阑,暮晓逼着重珏喝过一碗胆汁似的汤药,道了声安,又缩回了竹寮。
重珏躺在藤椅上盯着她腰间半晌,才忍不住发问,“俞姑娘,竹管这么小,如何装得下百鬼?”
俞墨卿自椅子上起身,准备阖门出去,这下倒是顿住了手,反问道,“朱雀大道漫漫五十里白沙,敢问如何装得下啊?”
重珏撑起脑袋,半依着软枕,眨巴眨巴眼,“何解?”
“一抔白沙,里头有无数个沙砾,这个竹寮就是一条道,里面的妖精怪物则是白沙,你说能不能装得下?”
“原来如此。”重珏点点头,“你方才那三条道理我是听了,现下有些问题还待讨教......”
俞墨卿重新坐回椅子上,“尚书大人,有话还请直说。”
重珏一愣,端起茶杯笑道,“莫要喊的这么生分,叫我韵集就很好。”
俞墨卿终于肯正眼看他了,也笑道,“礼部尚书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我回去和季相说一说,你看如何?”
“咳咳咳。”重珏一口呛到,“别别......”
俞墨卿,打了个哈欠道,“想问什么尽快问吧,我要回去睡了。”
重珏忙道,“我是想问......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俞墨卿叹一口气,“看来你是真的找不到话了。”
重珏咬咬牙,“此地荒凉如斯,不知底细,我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害怕。”
俞墨卿额角又突突地跳了起来,哭笑不得,“方才说你调戏良家妇女,现在倒好,光天化日耍流氓?”
她一拍桌子站起来,往外走去,“你爱睡不睡。”
“俞姑娘,封白那样冷冰冰的你不喜欢,本官这样耍流氓地你也不喜欢...。”重珏慢慢挪到门前,伸手按住门楣,轻声笑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季庭雁还是暮晓?”
语气颇为古怪。
俞墨卿伸手去拉门,门却像施了咒一般纹丝不动。
她冷冷瞥重珏一眼,“重大人,你是脑子烧糊涂了吧?”
重珏挑眉,已无半点病态,“我清醒得很。”
借着身量上比俞墨卿高上不少,他垂头盯着那张总是不冷不淡地脸,笑道,“你只说你字墨卿,却从没说过你的名字?你叫什么?从此以后,我叫你的名儿如何?”
重大人生的杀伤力十足,他有自信,一般女子撑不过他三招,可俞墨卿偏不是普通女子,她转身逼近一步,笑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割了你的舌头。”
“信。”重珏了然,但他下一秒便不怕死地凑了上去,吻住了那张出言威胁的嘴巴,还不忘作死呢喃,“比起割,我觉得你咬起来更快些。”
如他所愿,俞墨卿五雷轰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照着那条不安分的舌头咬了下去。
重珏捂住嘴巴霎时后退三步,“你真下得了口?!”
俞墨卿嘴角还挂着丝血迹,她挤出一个冷笑,掀门出去,“好自为之吧你。”
门“砰——”地一声带上,把重珏和满屋子烟火气堵在屋内,口中还有丝丝腥甜,她对男女之事向来不是很看重,被重珏亲一下与被珑萧舔一下在她看来无甚区别。
只是方才那一下,倒把她对重珏的怀疑又都勾了上来——那副样子实在不像是个草包。
门外雪从米粒成了鸭绒,她叹出一口长气,将竹寮掀开,低声念咒,覆着薄雪的廊上无人,却霎时多出了一排整齐的脚印,脚印两指宽,四个脚趾一个脚心。
“喵——”似乎有人低低喊了一声。
俞墨卿对着那排脚印上的空气道,“去查查城里所有的井,但凡能出去的,回来通报。”
脚印乖顺地往两侧散去,还有调皮的跃到了廊柱上,从一楼的瓦上几个跟斗,喵喵叫着消失在了无忧城的风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