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言低眉瞧着他的衣衫,一袭霜色的衣摆上有些斑驳,顿时有些心疼的想要替他掸去灰尘,可他却捉住了她的手,靠近在她耳侧轻声道:“我今日可是穿着霜色衣衫来的,只可惜沾了尘土。”
他意有所指的模样让她不禁想起她之前在林深小屋里戏谑他的话,没想到他却记在了心里,今日特意穿了霜色的衣衫前来看她。
心中这样想着,脸上却已经悄悄染上了一层红霞,“无妨,明珠蒙尘,亦是明珠。”
他不禁哑然失笑:“这句话不是这样用的。”
她娇声嗔道:“我偏要这样用。”
他双眸含笑看着她,眼底溢出一丝宠溺,“好。”
胥玙低眉瞧着她,低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不想将她喝避子汤的事告诉他,遂只是淡淡摇头道:“宫中波诡云谲,圣心难测。”
他眼底满是怜惜,抬手轻轻替她别过鬓边的碎发,柔声道:“委屈你了。只是我不知何时才带你回南华,也好让你早早脱离这苦海。”
提及南华,苏代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从前时机不对,今日她想问出来:“你和珩儿是南华皇后所出吧,为何会被送过来做质子,质子一般不是不受宠的皇子吗?”
胥玙眼底一闪而过一丝恨意,他淡淡道:“我父皇已经死了,现在在位的是我的皇叔。”
苏代一怔,她不由想起之前刚认识胥珩时,他宫里的恶奴曾骂过他和他的爹一样短命,原来只有她不上心而已。
“你的皇叔继位,最不期望的就是让你回去吧。”毕竟胥玙和胥珩皆是名正言顺可以继位的人,现在的南华皇帝只要想坐稳皇位,最不该出现的人便是他们俩。
“是。不过皇叔年过半百,膝下却无半个子嗣。”说到这里,胥玙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那你便没有其他的兄弟了麽?”
“有,不过父皇驾崩后不久,他们夭折的夭折,痴傻的痴傻,唯有我和珩儿。”
苏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南华的水不会比大楚要浅。
胥玙唇角牵起一丝苦涩的笑意,他低眸凝视着她轻声问道:“让你见笑了。”
“不,不会。”她伸手轻轻拥住他的腰,脸颊轻靠在他的胸膛上,鼻尖充盈着淡淡的苏合香的味道,“我很高兴你能告诉这些,我也愿意替你分担这些。子玙,若是你愿意,你以后的忧愁,我都愿和你一起分担。”
“好。”他笑着抱住她,怀中的温度叫她依恋,如此美好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她恋恋不舍的抬眸看着他道:“你该走了,一会儿似是还有一班岗要换。”
苏代携着他的手将他送到门边,却听见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立刻心生警觉,拉着胥玙的手闪入内室,将他藏在拔步床旁后,自己缓缓走到罗汉床旁坐下。
就在此时,雕花门被人缓缓推开,月色从门口倾泻进来,伴随着脚步声进来的是一个女子的身影。
“是何人?”寂静的屋子里只听苏代清冷的声音蓦然响起。
女子被吓了一跳,苏代淡淡拿起火折子点燃桌上的银烛,微弱的灯影下,苏代瞧清了来人的面容,一袭淡青色的轻薄宫装,袖口绣着红枫叶,朱唇轻抿,眸光在屋中流转。
竟然是枫儿,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苏代心中缓缓升腾起一丝疑云,这个宫女留在身边简直就是个祸害,这么晚了,竟然悄无声息的来到她屋中,实在是居心叵测。
“娘娘怎么这么晚了还不歇息?”枫儿被吓了一跳,一颗心砰砰的就要跳了出来,她定了定心神开口说道。
“本宫睡不着。”苏代唇角凝上一丝讥诮,缓缓抬起双眸,眼底溢满了不霁,“这么晚了,你又来本宫屋里做什么?”
枫儿低头道:“奴婢是来瞧瞧娘娘的被子是否盖好了,可不能着凉了。”
“哦?半个月里,你连话都不曾和本宫说,今日倒是这般好心来替本宫盖被子?”
“是,奴婢正是来替娘娘盖被子的。”枫儿低垂着双眸,以至于苏代瞧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苏代轻笑一声,漫不经心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节?”
枫儿一怔,不知她为何突然这么问,想了一会儿只好道:“回娘娘,现在刚过大暑不久。”
“哦,刚过大暑。”苏代轻轻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瞧着她,忽而厉声道:“刚过大暑你却来看看本宫是否会着凉!这般鬼话来糊弄本宫,你当本宫是傻的吗!”
枫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里却没有半点慌张:“奴婢不知娘娘为何动怒,奴婢确实是好心,想看看娘娘的被子是否盖好了,虽然天气炎热,可一不小心还是会着凉,奴婢所言没有半句假话。”
苏代气极,微微阖上双眸,想到胥玙还在帘幔后面,心道不能再和她耗下去了,想到这里,她睁开双眸,眸光凌厉的瞧着枫儿:“夜已深,本宫不想再跟你废话,只有一句,本宫先说在前头。本宫不管你究竟是存了什么心思,陛下一日未废本宫的位份,本宫就一日还是懿妃,你自己好好掂量清楚。”
“是,奴婢谨遵娘娘教诲。”枫儿不卑不亢的答道。
“滚出去。”
待枫儿出去后,苏代这才走到帘幔后,胥玙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后宫凶险,尤其是你现在的处境更是艰难,方才那宫女像是欲图谋不轨,你万事一定要小心,吃的用的皆要留个心眼,睡觉的时候,大可在枕头下压一把匕首防身。”
“好,我知道。”他这般担忧她,喋喋不休的嘱咐着,她心里顿时升起一丝甜蜜,轻声答应道。
胥玙唇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后便悄无声息的隐了出去。
他走后,空留了一室几不可闻的苏合香的味道,她心生眷恋,将双手轻轻抬至鼻尖,顿时,她手上沾着的苏合香袅袅的飘进她的鼻尖,瞬间,半个月以来,一直惶惶不可终日的心绪像是被一阵风吹散了,心间是无比的安宁,她心中只觉得她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这是为了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