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小主让你进去。”
依言,楚溱徐徐走进殿内,缠枝牡丹翠叶熏炉袅袅升腾起百蕴香,似真似幻。屋内正中设红木雕灵芝卷草纹福庆有余翘头案,案上放着青瓷螺珠瓶,瓶中插着两支开得正艳的牡丹,想来是折下来不久用清水养着,案上两侧放置紫金阆云烛台,牡丹花开描金屏风将内室与外室隔开,布置极为奢华,似是超过了嫔位的用度规格。朦胧中,一女子躺在香妃长榻上看书,一旁的宫人手执牡丹薄纱团扇轻轻的替榻上女子扇着。
楚溱盈盈一福身子,轻声道:“尚食局司药司女史楚溱见过锦嫔。”
一个不见情绪的清的脆传来:“起罢。”
“谢小主。”楚溱低着头直起身。
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遂又说道:“奴婢奉司药司孙掌药之命送来小主的药膳。”
锦嫔懒懒地说到:“放桌上罢。”
楚溱依言将食盒放在红木雕花圆桌上,正要告退,却听到锦嫔笑道:“湘巧,给楚女史赐座。”
楚溱忙低头说道:“小主这样叫奴婢,真是折杀了奴婢。”
湘巧将红木束腰管脚枨方凳端过来放在她身边,楚溱只好说道:“谢小主赐座。”半个身子侧坐在方凳上,只坐了三分之一,低头不语。
倒是锦嫔将书放在榻上,一手撑着面颊,头上的四蝶纷飞金步摇闪烁着动人的光泽,微微笑道:“我记得我与你有过一面之缘。”
楚溱唇角勾着浅浅的笑意说道:“回小主,是殿选。奴婢正巧站在小主右侧。”
锦嫔似是在回忆什么,遂盈盈一笑道:“是。我依稀记得你是大理寺卿楚文渊大人的女儿。”
楚溱装作不清楚她话中的意思,答道:“回小主,是。”
锦嫔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什么:“我曾听阴美人说起过,你和岑贵人乃是手帕交?你和她孰长孰幼?”
楚溱低头说道:“回小主,岑贵人要比奴婢大上一岁。”
锦嫔了然一笑:“你们乃系闺中手帕交,一同进宫也是有缘。只是可惜……”锦嫔的话没有说完,倒是幽幽的叹了口气,一双明眸仔细打量着楚溱的神色,当她瞧见楚溱脸上闪过一丝不甘,锦嫔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锦嫔轻笑着,似是在安慰她:“我晓得你心里一定不适,不能为母家尽力。可是你也不必难过,如今岑贵人正得皇上恩宠,你既然和她是手帕交,也该替她高兴才是。”
倘若楚溱真是想要进宫的女子,锦嫔这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不断地引出她与潞藜姐姐的“矛盾”,再假意替她惋惜,如此一来,她内心必定是怨恨上潞藜姐姐了,那锦嫔的目的也便达到了。
若是锦嫔有心拉拢她,想来也是极容易的,到时候锦嫔便可以不用亲自出手便能使潞藜姐姐膈应至极。真是好算计,只可惜,她算计来算计去还是算漏了一点,那便是楚溱本意就不想进宫。
楚溱遂似是低落道:“锦嫔小主说的是。”
锦嫔见目的达到了,遂会心一笑说道:“湘巧,去把我那只碧玉七宝玲珑簪取来。”湘巧福身应声答道:“是。”
湘巧进了内室,不一会儿便出来了,手中托着一支簪子:“小主,碧玉七宝玲珑簪取来了。”锦嫔缓缓起身,接过湘巧手中的簪子,莲步轻迈走到楚溱身边,盈盈笑道:“你生的十分标致,倒是配得上我的这支簪子。”说完,将手中的簪子斜斜插入楚溱的发髻中,遂又赞道:“果真如此,你配上这支簪倒是比方才要动人的多。”
楚溱慌忙福下身子:“小主恩典,奴婢怕是不敢也不能收受。奴婢蒲柳之姿怎能配得起小主的玉簪,岂不玷污了小主的贵物。”
锦嫔看着她生生在她眼前跪下,十分满意我的举动,纤纤玉手扶上她的手臂,将楚溱从地上扶起,柔声道:“我说配得上便是配得上,你如此推诿,莫非是看不上我赏的东西了?”
湘巧看着楚溱,声音里有些发难:“楚女史慎言,小主如今怀有龙嗣,你却只因一玉簪便这般推脱不受。小主心慈,倘若是因你这番推诿让小主不适,相信楚女史是知道后果的。”锦嫔训斥道:“大胆湘巧,还不退下。”
湘巧低头不语退到一旁,这下倒好,主仆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倒叫楚溱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了。
锦嫔挽起楚溱的手,笑意融融的说道:“我一见楚女史便觉亲近,这玉簪也是一表我的心意,楚女史就不要推辞了。”
楚溱又是一福身子:“谢小主赏赐。”
锦嫔转身缓缓走回香妃长榻:“司药司若是不忙,楚女史一定来褚云阁坐坐,也算是陪我说说话解解闷罢。”
楚溱对着锦嫔行礼告退道:“是,小主。奴婢还要回司药司复命,就不打扰小主歇息了。”锦嫔柔声应道:“去罢。”
待楚溱离开褚云阁,湘巧笑道:“小主好巧的心思,倘若楚溱对岑贵人起了怨恨之心,小主便可坐山观虎斗了。”
锦嫔自得一笑:“她俩要是斗起来倒也有趣得紧,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我倒要看看岑潞藜有多少本事没使出来,也让我见识见识,哼。”
楚溱出了褚云阁,回到司药司,看见孙掌药,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许是不知她与锦嫔究竟是何关系,还是这只是个巧合。
倒是孙掌药看见楚溱回来了,温柔的笑道:“回来了?听说最近锦嫔脾气大得很,她没为难你罢?”
楚溱勾了勾唇角,扯了个笑意:“锦嫔很是亲和,劳掌药大人挂念。”
孙掌药微微一笑,将手头的文书放下,挑了挑眉:“那就好,行了,你下去罢。”
楚溱没有多话,依言行礼退下。
孙掌药抬眸凝视着楚溱远去的身影,唇角渐渐牵起几分讥讽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