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被曾宪刚的凶相吓住了,提着棍子不敢上前。
这时,陆续有下山的货车停了下来。这些司机们跳下车来,围在两个被打倒的混混周围。如果不是曾宪刚喝住,这些混混定然会被打得惨不忍睹。
曾宪刚给青林派出所打了一个电话,就让货车司机将手下年轻人送回上青林,自己带了三个贴心手下,等着青林派出所民警。
派出所秦钢赶过来以后,看了被烧毁的大货车,骂了一句:“这些狗日的,真他妈的猖狂!”他吩咐道,“王一兵照相,周强询问现场情况,作笔录。”
秦钢蹲在地上,看着惨叫不停的瘦高个,道:“能不能站起来?”瘦高个鼻涕眼泪齐下,道:“两条腿都被打折了。”他用手指着曾宪刚,道:“是他打的。”
曾宪刚心中早有了计较,道:“我和几个侄儿去城里买东西,回来的时候,看到有坏人在烧车,就下来阻止这几个人。他们不仅不听,还提起砍刀来杀我们,我们是自卫还击。”
秦钢对这事心知肚明,他对曾宪刚的说法很满意,安排周强道:“通知刑警队赶快到现场。”
周强摊着手,道:“这里没有电话。”
秦钢取出自己的手机,给刑警大队打了电话。打完电话,道:“靠,老子手机自费,现在成为所里的公用电话了。”
周强笑道:“那就给我们一人配一部手机。”
民警们说笑着,瘦高个却在地上不停地扭曲着,哭喊道:“快帮我喊一辆救护车,痛得遭不住了。”
秦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根本不理睬他。瘦高个被打断了腿,痛是痛,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秦钢故意不叫救护车,让他受活罪。
另一个倒地混混的脑袋被打了好几棍,仍然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他被木棍打倒以后,当时头脑是一片空白,现在清醒了过来。可是在众多司机的怒视下,他害怕被打,就假装人事不省,看到公安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知谁踩了他的手指,他痛得大叫起来。周强上前踢了他一脚,拉他到警车里面作起笔录来了。
两个多小时以后,黑娃得到了手下在三岔路被抓住的消息。他阴着脸,坐着不说话,手下大刘早就暴跳如雷,叫嚣着要带人上青林山砍人。就要出门之际,黑娃破口大骂:“狗日的是猪脑子,上青林有几千人,你去砍哪个?”
骂完之后,大刘提着刀站在门口,进退不得。
黑娃发话道:“让吴三躲了,这一段时间不要回来。”
吴三是大刘的手下,烧车的人都是吴三的马仔。黑娃把事情交代给大刘,大刘就交代给吴三。吴三只要躲掉,公安的线索也就断了。
大刘得到了指示,正要跨出门时,黑娃又骂道:“把砍刀放到屋头,你脑壳进水了,大白天提着砍刀出去。”
大刘对黑娃很有惧意,不敢回嘴。他将刀子往桌上一扔,这才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县里殡葬改革专题会结束以后,侯卫东这才得知三岔路大战的消息,暗道:“曾宪刚还真是聪明,一点就通。”
粟明手里提着资料袋,道:“星期五了,你别回青林镇了,好好休息两天。殡葬改革很快要执行了,前面三板斧一定要砍好,否则以后控制不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给村干部的返还比例在20%,他们肯定能够发挥聪明才智。”侯卫东这一段时间与村干部接触很多,当村干部听说有20%的返还,都显示出了很高的积极性,他心里也就有了底气。
在乡镇工作了近三年,侯卫东对村社干部了解甚深。这些乡村政治家与村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着农民式的狡黠,对现实认识得极为清醒。只要政策合适,他们往往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工作能力和创造能力。
粟明笑道:“你要把困难想多一些。头三板斧难度大,搞不好,村干部就会产生畏难情绪。”他坐在副驾驶位置,把头伸到窗边,挥了挥手,道,“星期一要开党政联席会,你将这两天的会议精神讲透彻。先不要太乐观,在会上将可能遇到的困难讲清楚,防患于未然。”
关上车门,粟明背靠着座椅,他在心里将刘坤和侯卫东两人放在一起进行比较:“刘坤这个党委副书记,总是浮在水面,很难与基层水乳交融。侯卫东却能在村干部中呼风唤雨,对于一位没有农村生活经历的年轻人,做到这一点,确实难能可贵。就凭着这个本事,他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小车拐了一个弯,消失在楼房后面。
侯卫东正准备给派出所秦钢打电话,他的手机就振动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电话。
“我是秦钢,这是刑警队李大队长的电话,我开的是免提。关于曾宪刚的事,刑警大队想听听镇里的意见。”秦钢特意点明是免提,也是为了提醒侯卫东说话的分寸。
侯卫东听懂了秦钢的话中之话,义正词严地道:“曾宪刚肯定是见义勇为的行为。他在三岔路见到歹徒正在作案,为了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不顾歹徒手持凶器,毅然与歹徒搏斗,最终保护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将损失降到了最低。镇综治办正准备给县政法委写申报材料。”
秦钢挂了电话,道:“这是镇里的意见,我没有说假话吧。”
刑警队长李剑勇哼了一声,道:“分管政法的副镇长懂什么,你给他汇报工作?是唱双簧吧。”
派出所是公安局的派出机构,镇政府分管领导根本不能约束他们。在乡镇当过所长的李剑勇心知肚明,直接点破此事。
秦钢笑着解释道:“侯卫东是沙州学院法政系毕业的本科生,哥哥是沙州刑警支队的侯卫国,他爸爸是吴海市的老公安,与其他镇干部不一样。”
“秦所长,我们一家人不说二家话,根据手头的材料,曾宪刚显而易见是经过精心准备,就是要和黑娃打架。”
秦钢道:“这只是你的判断,如果按打架斗殴来算,恐怕青林镇政府不会服气,闹到县里不好收场。我们派出所无论如何也不能偏向社会混混。”
李剑勇把材料拿到手里看了看,又扔到了桌上:“这件事到此为止,烧车之事我会处理。你回去跟那个镇长说,别去报见义勇为了,免得惹麻烦。”
秦钢出了刑警队,给侯卫东打了电话:“曾宪刚没事了。不过黑娃此人也不简单,小心他来阴的,千万要注意防范。”
侯卫东道:“既然在三岔路口抓住了烧车的流氓,就可以顺藤摸瓜,将幕后指使者抓起来。”
“你以为公安都是饭桶啊,今天参加烧车的一共有七人,现在已经捉了六个,只有一人跑了。刑警大队将六人分开审问,他们都指证老大是吴三,吴三跑了。”
“还有那只断掌,也是重要的线索。”
“断掌还在证据室里泡着,可是这手掌从哪来的,现在还没有查出来,各派出所都没有接到报案。”秦钢道,“你们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黑娃这次吃了亏,小心他狗急跳墙。”
事故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侯卫东又一次星期五没有回沙州,而是住在了上青林乡政府大院子里。在青林山上,他睡得格外香甜,一夜无梦。醒来时,太阳明晃晃地照在窗外大树上,树叶是健康而有光泽的绿色,几只小鸟在树枝间蹦来跳去,生机盎然。
打通了新月楼电话,铃声不断地响着,无人接听。侯卫东连打了两遍,这才拨通了小佳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