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烟出了雅间,顺手带上了门,叹息着想,要是谢姑娘还在就好了,谢家没出人命,二爷也不会授人话柄,至于阿黛姑娘,在表姑娘身边这么多年,看着就不是个浑的,他们都是奴才命,什么心思该有,什么心思不该有,肯定是清楚的。
谢筝自然是不晓得松烟想岔了,她自个儿都闷得慌。
这桩案子跟她八竿子打不着,陆毓衍都要大清早的就把她唤出来。
昏暗的衙门大牢去了,破旧的紫云胡同也去了,贾祯的茶馆、案发的河边,谢筝一处没拉下,可突然间,陆毓衍让她留下来等着。
他是不让她去易仕源的铺子。
他不想她见到易仕源。
其中缘由,起初还有些疑惑,听了松烟这一番话,谢筝就全懂了。
易仕源会拿谢家事情明里暗里笑话陆毓衍,而陆毓衍并不想让她听见那些话,不想逼她。
把抱着换下来的鞋袜的布包放在一旁,谢筝低着头看鞋尖,抿着唇想,陆毓衍当真是个细心的,总是在一些细处关照她。
谢筝犹自想着,直到松烟敲了门进来,才回过神来。
松烟把鞋子、足衣交给谢筝,转身避出去了。
谢筝没耽搁,赶紧换上后,又让松烟进来。
两人都是一肚子的忐忑,谢筝是隐瞒了身份而心虚,松烟是误会了陆毓衍对阿黛姑娘的关心,谁都没说话,一人桌边、一人几子旁,各占了半个雅间,各自纠结各自的。
另一厢,陆毓衍与苏润卿到了易仕源的铺子。
掌柜的眼尖,只看衣着举止,就晓得这两人不一般,断断不会是来买成衣的。
他搓着手上前,陪笑道:“二位爷,这是……”
苏润卿笑着道:“我们是易仕源的同窗,他在吗?”
掌柜的一听,赶紧引着人去了后院,抬声通传了一声。
东边屋子的门被拉开,易仕源快步出来,面色不虞,拱手道:“苏兄、陆兄,两位怎么会来我的小店?”
苏润卿挑眉:“不欢迎?”
陆毓衍背着手,道:“易兄的面色怎么这般难看?清晨在衙门里,似是比现在好些。”
话音一落,易仕源的脸色愈发不好了,他清了清嗓子,道:“这不是为了立钧兄的事儿嘛。
早上在衙门里,整个人都是懵的,这会儿空下来了,越想越不是滋味。
好端端的,怎么就、就没了呢?
昨儿个我们还跟他一道饮茶吃酒,结果一睁眼,人就……
哎,我看书也看不进去,反正考完了,就想着来铺子里看看账,打发打发时间,却是连账本都……”
易仕源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双手重重搓了搓脸,挤出笑容来:“我真是乱了套了,我们别在院子里了,去书房里坐下来说话吧。”
苏润卿颔首应了。
易仕源转身往书房走,刚抬脚迈门槛,陆毓衍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清闲居墙上那首诗,是段兄从你手上抢了去的,你跟他就没半点争执?”
易仕源的脚步顿住了,斜斜侧过身来,沉沉看着陆毓衍,半晌道:“要说我没生气,估计你们也不信,不过,这么几年同窗,人都死了,我难道会因为一首诗,觉得他该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