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叶:“那天我跟张道松他妈聊天时,她还说要张罗着给他说媳妇了,眼看着——眼看着你们俩这一对鸳鸯就这样各奔东西,别说替你们难受了,就不替你们,我自己心里都怪难受的,就象看见两朵好好的花,被人一瓣一瓣撕碎一样。”
听玉叶这一说,王惠贞心里也咯噔地紧了一下,就象自己的一件心爱之物被人抢走了似的,心里有些空空地。
可她马上就为自己刚才的这一念头感到脸红,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东西,别人为什么不能拿走?再说,张道松也不是东西,他是个人,有脑有脚,就算别人不把他牵走,难道他自己就不可以走吗?
“不是东西。”她本来只是在心里这样想着,哪知嘴没关好门,竟说出声音来。
“你骂谁不是东西?张道松吗?”刘玉叶问。
王惠贞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怎么竟然吐出这么四个字,她忙说:“不是,我怎么会平白无故骂人家。我是骂那个欺负我的人,一想起那事我就来气,恨自己当时没能抓住他,把他打出原形。”
“惠贞,对不起,刚才我不该那样对你说的。让你多意了,你看我,我这嘴巴,真该让蚂蟥狠狠叮一下。”好一阵后,刘玉叶对五惠贞说。
“其实没有啥子,我也没有怪你,真的。”王惠贞边应着边飞快地插秧,仿佛要把心里什么东西淹进水中,埋进泥里……
“唉——插秧的人儿听我唱来——”这时,田里插秧的人已越来越多,便有“调子”从别处飘过来。
“调子”是当地汉族的一种山歌,它是人们辛苦劳作中的一种轻松调节剂,也是人们对美好生活向往的一种表达。
金谷坝的“调子”每年都要从春播到秋收,伴着田中的稻秧一起漂荡,一起成长。
由于“调子”多半是些情歌,所以也有一些青年男女的情愫在这悠扬动听的“调子”中渐渐丰盈渐渐成熟,到秋收季节便和饱满沉甸的稻谷一起收获。
当然,在这插秧的人中,也有其他一些象王惠贞这样的斋姑娘,她们也象其他人一样浸在这粘稠潮湿的“调子”中,但她们从来不唱,一辈子也不唱一句。
别人可以随意说笑,可以打情骂俏,可斋姑娘不行,斋姑娘有斋姑娘的讲究,斋姑娘有斋姑娘的规矩。
王惠贞听着抛过去抛过来在头顶飞扬的“调子”,她并没有为那有些能让人脸红的歌词有多少触动,王惠贞任凭别的的笑话荤话从头顶飘过,她只能当是一阵风从耳旁吹过。
可是,偶尔有些词句还是让她心头一热,这风还是在她心头吹皱一池春水,荡起一阵涟漪。
不该!不该!!她把两棵秧苗使劲压入泥水里,连苗尖都被淹没了,她其实是要把一个念头溺毙在泥水里。
这天下午,王惠贞正在插秧,突然“姐——姐姐——”一阵清脆的叫声从前面传来,王惠贞抬头一看,是妹妹云彩正在田埂路上摇摇晃晃地疾步跑来,看那样子象有什么急事。
她赶紧上前问:“啥子事?你看你跑得满头大汗。”
云彩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好了,你快回去吧,云忠在学校跟人打架,把他一同学打伤了,人家都把人背到我家里来了,妈让我来叫你快回去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