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星枢不说话,俊美的面孔上依旧是一片迷人的笑意,继续缓缓地朝着村里唯一的那家食肆行去。乌头不经意似的望了望小井,眨了眨眼睛。小井继续头也不抬地啃鸡腿,不时发出几声满足的哼哼声。
百里星枢与乌头走到食肆里坐在一张木桌旁,一个头发蓬乱却面容姣好的女子立即提着一只茶壶旋风般地朝乌头扑了上去叫道:“哎呦我的乌头兄弟,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你可想死姐姐啦!你这小没良心儿的快让姐姐好好看看!你……”
百里星枢似乎是见惯了这种场景,一脸淡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茶壶,自斟自饮。那女子却已经娇笑着坐到了乌头的腿上。虽然美人在怀,乌头却像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一般一脸漠然。那女子却依旧在他腿上扭来扭去地撒娇发嗲不肯安生。
一个面色黧黑的汉子佝偻着腰身端了一只托盘出来,一边将两碟卤菜放到桌上一边低声喝骂:“你个贼女子恁地不知羞,还不快点滚到后面去煮面!”
那女子这才不情愿地自乌头怀中站起来喘吁吁道:“你个老不死的贼汉子,看哪天老娘不用菜刀剁了你喂我的狗儿子吃了!让你横!”一边说一边扭着身子去了。
不一会儿她端了两碗素面放到百里星枢和乌头面前,冲着乌头抛了个媚眼儿娇声道:“乌头兄弟,快趁热吃面吧,今儿个姐姐疼你,特意给你放了两个卤蛋,咯咯咯……”
乌头一声不吭地低头吃面,那女子便拿了一块抹布到处抹抹擦擦,一边不时地逗乌头说话。
她忽然尖声叫道:“哎呀你这个傻小井!谁叫你到这里来的!快给我滚开!莫要坏了客人的兴致!快滚开呀你这个傻小子!”
小井冲着乌头嘿嘿地笑,乌头忽然起身端着面朝他走去。
百里星枢对那女子道:“花儿姐,你今日这卤蛋可不怎么新鲜啊!这是陈了多少日子了,都发苦了!”
花儿姐闻言急忙走过来笑道:“哎呀我的公子爷啊!我怎么敢把苦了的蛋卖给您呀!这个蛋它是今儿早上才卤好的,新鲜着呢!你再吃吃看,再吃吃看嘛咯咯咯……”
乌头走过来,手里的面碗已经到了正坐在门槛上的小井手上,那傻小子一手拿着半个鸡屁股,一手端了面碗吃得满脸都是。
百里星枢放下筷子道:“好了花儿姐,我们也乏了,你就莫要再聒噪了!不知道你店里的床单换过了没有啊?我们要在这里住一夜再赶路。”
花儿姐立即高兴起来叫道:“换了换了换了!洗的香喷喷的,就等着你这样的贵公子来住啊!咯咯咯……快跟我来吧咯咯咯….乌头兄弟,快点啊咯咯咯咯……”
百里星枢与乌头跟着花儿姐进入了一间窄小的房间,床上的单子看起来果然还算干净。乌头抓着不停聒噪的花儿姐的胳膊将她丢出了房门,花儿姐尖声娇笑着去了。
百里星枢低声问道:“什么事?”
乌头也低声回道:“小井的黑鹰带来了这个。”说完将一张小纸条递给百里星枢。
百里星枢接过打开,只见上面写道:“三个陌生男子跟踪而至,请示下”
百里星枢面色微变,自袖中取出一枚细小的笔状物,翻过那张纸条写了几行字,重新递给乌头。乌头接过匆匆走了出去。
此时小井已经将那碗素面吃光,却一把将那只粗瓷碗不小心摔到地上碎成了两片。乌头出来的时候花儿姐正追着他满屋子乱窜。
见乌头出来,小井一头撞进他怀里,被花儿姐追上揪着耳朵骂道:“你这个傻小子!你这个贼!你这个杀千刀儿的!你……”
小井在乌头怀中乱拱,乌头抓着他的手把他拎到一边,冲着花儿姐道:“公子叫你打两盆热水来洗脚!”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回去了。花儿姐又冲着小井乱骂了两句扭身离开,小井这才踢踢踏踏地朝着村口的水井走去。
是夜,星月无光,天空中的黑云层层叠叠地堆叠在一起,仿佛一口巨大的黑锅底将甜井村倒扣在下面。
花儿姐骂骂咧咧地扯开颈间的一粒纽扣叫道:“这该死的天气,生生地要把人闷死了!还没到五方六月便这般闷热,是要热死人吗?……咦?!……嗯……咦?!…哎呀!”
日间那黧黑脸的汉子自房中走出来骂道:“你个贼女子!在院子里鬼叫个啥嘛?!难道你是见了鬼了吗?!那鬼咋不把你拖走吃了,也省得你整日里鬼叫!”
花儿姐脸上现出惊慌神色跑到他身边颤声道:“当……家的,我….我我刚刚只觉得一股凉风在我脖子后面刮过去了,以为刮凉风要下雨了……可…..可是,可是我紧接着又看见一个黑乎乎的鬼影子,就那么……飘走了……飘…..”
那当家的闻言接着骂道:“你个贼女子眼睛也瞎了,这天阴的锅底似的,可不是就要刮风下雨了么?哪里有什么鬼影子,你一定是看错了!还不快给我滚进屋里去!”
他说着拖住花儿姐的胳膊连拉带拽地进到房中去了。
距离甜井村十数里远处的一处山坳里忽然亮起了一盏昏黄的灯火。十数个身穿黑衣、黑巾蒙面的精壮汉子错落地站在一株老树下,借着灯笼发出的昏黄光芒,眼神炯炯地望着吊在树上的一张大网里犹自昏睡不醒的三个年轻人。
其中一个身材矮壮的年轻人摇摇头轻声道:“怎么是他们三个?……啧啧……”说完伸手轻轻一挥,立即有两个黑衣人身手利落地将那大网解下,将网中的三个人放到地上。那网子质地结实,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他们自怀中取出绳索,将三人捆了个结结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