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院没几步，陈长安的电话又响了。

是袁刚打来的。

袁刚在电话里发问：“陈市长，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医院，正准备回家休息，有事吗？”陈长安向着停车场走去，那辆开了六年的奔驰，像老朋友一样待在车位等着他。

电话里传来略带愤怒的声音：“马上来一趟市委。”

“袁书记，现在已经十点了，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陈长安边走边说。

电话里传出来愤怒气息越来越强烈：“我觉得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聊聊，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

“什么事这么严重？”陈长安笑问。

袁刚回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成见？如果是的话，坐下来把话说明白。”

“袁书记，我现在真的是一头雾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说着，陈长安已经走到了车前，拉开车门上车。

袁刚道：“听不明白？我上午才在会上强调，要打击非法上访，维护社会稳定！你下午就责令检察院不许批准逮捕，要放了周传根！”

陈长安关好车门，坐车里不急不慌地回道：

“袁书记，误会了。”

“首先，我从没说过要检察院放了周传根，而是叫他们依法办事。”

“我的原话是这样说的：法律，是扞卫国家利益与群众权益的一种工具，不能搞成剥夺群众权益的一种刑具。”

“其次，如果检察院放了周传根，那说明周传根并没有违法。”

“不知道你平时上不上网。”

“现在网络上的群众都调侃，说寻衅滋事是个万能的口袋罪。我们吕州检察院顺应民心，慎用寻衅滋事罪，我个人认为，这是一种进步。”

这番话，大概是击中了袁刚的哑空。

足足半了半分钟。

电话里传来郁闷的声音：“就算你有你的道理，你做这个决定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跟我商量一下？”

陈市长笑言：“袁书记，在我看来，我叫检察院依法办事，跟叫我老婆按时吃药没什么区别，只是一种关切与叮嘱。”

“我知道你能说会道，辩论功夫一流。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一点，凡事要有商一量才能和谐发展。”

袁刚最近这半年的态度是越来越强硬，言语中时常带着一丝警告的味道。

陈长安不惊不躁地回道：“行，那我现在就跟你商量商量。周传根三番两次地上访，这说明他心里有委屈。他现在就像个病人，而我们是医生。身为一个医生，我觉得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帮他把病根拔掉，这事你怎么看？”

“他的病根，就是他脑子一根筋！想不开。”袁刚回道。

陈长安皱眉不展：“他妹妹被人当作敛财工具，榨干剩余价值，被逼得跳楼自杀。生活本来就艰辛，还遇到上这样的事，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请问他应该怎么想才叫想得开？难道叫他跪下来感谢某些人的不杀之恩？”

“我看你也是病得不轻！”袁刚的语气突然愤怒了许多：“南宫基金会的问题早就公之于众，涉事职员也已经被判刑！周传根不明事理，你也不明事理？你心里面装着老百姓，这是好事，但你不能跟着他们瞎胡闹！”

“照你的意思，商量也没用，就是不许周传根发声？”陈长安冷言质问。

袁刚也跟着放出了狠话：“说话注意点分寸！现在谁不让他发声？！”

“能发声就好，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陈长安懒得跟袁刚多说废话，刚想挂断电话。

电话里又传来袁刚的警告声：“今天这件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我希望你记着，你是吕州市的市长，做事要有分寸！如果你继续支持周传根瞎胡闹，破坏吕州的秩序与稳定，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