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皇上开口问,那无论哪一种答案,皇上心里都会打问号。
秦胤主动说,且是话赶话地说,就显得自然许多。
皇上哪怕依旧怀疑,心里的那个问号也是小小的,细细的,而不是朱笔描画,满了一张纸,粗线条还画个圈。
正思索着,竹轿进了千步廊。
永宁侯赶紧打起精神来。
这一路,但凡从边上过的,各个都能看出老侯爷的好心情。
与先前进宫时的决绝与忧心忡忡不同,现在,当真是人间四月天,花见花开了。
董侍郎闻讯,急匆匆提着衣摆,从兵部衙门跑出来。
“老侯爷,”董侍郎喘了一口气,“您这么高兴,莫不是……”
秦胤握住董侍郎的胳膊,催道:“皇上答应了,你们兵部赶紧安排,别耽误老夫启程。”
“啊?”饶是董侍郎猜到了,也被这等急切劲儿弄懵了,“安排、这就安排!”
话一出口,胳膊上的力量立刻就撤了。
董侍郎不由垂眼,看了一下永宁侯刚刚握住的位子。
以老侯爷手上的力气,以前回回,不说握着痛,压迫力还是有的。
这一次,许是太快松开了,许是老侯爷手上没什么劲儿……
一时间,因着老侯爷的高兴模样而消散了的担忧与难过,又涌入了心田。
董侍郎只能安慰自己,定是老侯爷急着启程,才会这么催着他去办事,而不是拉着他说一堆事。
松开,是不耽搁。
秦胤亦没有在千步廊多耽搁的意思,催秦治和秦沣抬他回府去。
此时的永宁侯府,季氏刚打完一套拳。
边关紧迫,她听着也着急,自然也能理解老侯爷的急切。
但是,作为家里人,他们明白老侯爷的脾气与追求,更关心他老人家的身体康健。
病得连进宫都要儿孙抬着去,这根本不适合上阵。
只不过,这事儿劝不住。
别说季氏只是儿媳,秦治这个儿子,都不可能说服老侯爷。
再者,谁还没有一点骨气?
秦家上下,铁骨铮铮的,还能不明白什么是个人,什么是家国?
于是,季氏在理解、尊重与担忧、不安之中,徘徊了大半天,等秦沣护送老侯爷进宫去了,她也闲不住,干脆练一练功夫。
从汪嬷嬷手中接过帕子,季氏擦了擦汗,问:“还没有回来?”
“门房那儿还没有消息。”汪嬷嬷答道。
季氏又问:“阿鸳呢?”
汪嬷嬷讪讪:“东园去了。”
“我就晓得!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季氏一听,额上汗水直冒,“大姑娘近些时日一直在画符吧?听钱儿说,是想画得了给飞门关的大伯送去。”
画符纸,纸墨再讲究,也都是外物。
符纸有用没用,全看画的人有多少本事,又用多少心思。
说穿了,就是要“集中”、“凝神”!
“大姑娘紧赶慢赶,辛苦万分,阿鸳还总去打岔,要是没画好,这可怎么办?”季氏催道,“你把她叫回来!别让她影响大姑娘!”
东园里,秦鸾正提笔画符。
秦鸳坐在临窗的椅子下,几子边一盏清茶,一叠豆沙糕,手中捧着鬼怪异志,看得津津有味。
家中状况,秦鸳自是能感受出来,心中也有几分忐忑。
她不想听母亲絮叨,干脆来秦鸾这里。
一人画符,一人看书,很是自在。
正看到精彩处,秦鸳的眼睛凝在书页上,手指往几子上探着去拿糕点,余光里,书案桌上,有什么东西晃了一晃。
她倏地转过头去,这才看清了,那个小纸人,正在笔架上前摇后晃。
起风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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