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生好容易被骗,晃一晃便上楼去了。”赵承在岑辉耳边小声说。
“怕不是,想是为了远离是非,顺水推舟上去的。”岑辉说着。
“既是如此,便在此歇息了吧。”智先招呼众人进卧房休息去了。这群人该死的死了,又没人通风报信,看来今晚应不会再出什么事故了。
众人分好房间,都睡去了。浩源睡在智先身边,智先抓着他的胳膊,想让他不那么惊慌,没想不多时,浩源便沉沉睡去了。
“那张育德看来真是有些本事,把浩源教得如此。”智先心想。
二日清早,雨早已停了,山路被淤着的雨水弄得*****绿油油的树叶上往下滴着晶莹的水珠,初升的阳光把一切照得透亮。
书生作别众人,先行上路了。智先四人向后赶着,半道上遇到了赶路的安德众人。众人见浩源无恙,都大喜起来。
山路虽难行,这群在泥地里滚爬大的僚人汉子却丝毫不在乎,反而脱掉了脚上的鞋,赤足踩踏在软绵绵的泥土里,反倒更加兴奋了。
“昌发伤势如何?”智先走到昌发身边关切他。
“自然没什么大碍,这点小伤,没几天就好利索了。”昌发满不在乎。
这群僚家的迎亲队满身泥泞,倒不像是接亲的了。他们在山道上行进着,仿佛心情都畅快了起来。
约莫走了大半日,到了下午时分,众人来到一个小小的镇子。
“彭南城到了!”昌发大笑。
“这彭南城说是个城市,怎的看起来和靖西也没什么区别。”智先有些好笑。
只见那城市也主要由木头房子组成,只是城中央才有些石头的建筑,想是宗庙祠堂之类的地方了。彭南城四周都是山,贵河穿城而过,河上有些船家。
“河!”浩源兴奋极了,他从未见过河的模样,只知道村口的那条小溪。
那河也不甚宽广,倒是不浅,河水碧绿的,上边飘着些荷叶,还有些莲花的花苞。
“这河比起武勒的,却也是小多了。”智先想着武勒那条宽广的大河,暴雨时节,甚至开始波涛汹涌起来,河水泛黄,上面飘着许多大树和被冲散的房屋。
“阿爸说到了彭南,要先去置办一些衣裳,再去找城里黎家的人,他们会给我们安排舟楫。”智先对浩源说。
众人到集市上买了些衣服,把身上早已肮脏不堪的褂子换下,又在贵河里洗了脸和身子,顿时个个都精神起来了。
“各位都饿了吧,大家到集镇上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昌发招呼着众人。
彭南城属于交趾国北境的大城,是山路和水路的枢纽,也是僚人、交趾人、汉人的集散地。山间的山货、汉地来的工艺品、南部平原的粮食,都在此集会。所以这个镇子虽然不大,却热闹无比。
“这里的人也吃米粉啊。”赵承叹道。
米粉是八桂地区的人们热爱的食物,用大米制成,将大米磨成米浆之后经过蒸煮,得到一片结拜细嫩的米皮,经过不同的切发,便得到各地不同的米粉。相传米粉是秦始皇南开五岭之时发明的,北方人怀念面条,而到了瘴气深重的南方异常思乡,于是便照着面条的样子制了米粉,不想千年以来传遍岭南各地。靖西僚人和汉人一般在逢年过节之时才做米粉,一来大米珍贵,二来米粉制好后不耐存放。
“我来尝尝什么味道!”昌发右臂负伤,只能用左手吃力地抄着筷子。
众人面前都摆了一碗米粉,比起靖西人喜爱的干捞吃法(加入各式酸食和蘸水,片上些熏肉或猪脚,拌匀食用。适合炎热的夏天解暑去热。)这彭南城的米粉却是用肉汤熬制成的,上面撒了些生的姜丝和柠檬片。
“大热天吃这些也真是难为。”智先皱了皱眉。
“吃上去却是别一番风味。”浩源早已腹中饥饿,他大口吃粉喝汤,快意十足。
众人三两下吃净了米粉,正意犹未尽。忽地从不远处走来一位老管家一般的人物。
“想必众人便是韦家迎亲的的了,我是黎家的管家,请各位随我前来。”那管家似乎僚话颇佳。
“是黎丞相府中的管家吗?”智先问。
“不是,彭南是黎丞相家族经营之地。此处的黎家是黎丞相胞弟的府宅。”管家回答。
众人随着管家进到黎宅,只见这宅院高门大院,四处墙壁都是石头砌磊的,门前还驻着两只狮子,看起来威严极了。院子里却是假山怪石,汉式的亭子和房屋,看上去竟以为到了邕州府。
“黎丞相看来是顶喜欢汉家文化的。”昌发暗暗对智先说。
众人在院子里的小广场停了下来,不多时,从主宅中走出了一位老爷模样的人。他穿着丝绸衣裳,手上的戒指金光闪闪,体态甚是肥肿,看便知是富甲一方的大商。
“有失远迎,各位快请!”那人满脸堆着笑,横肉挤出了无数条缝,堆在他硕大的脸上。
“这位想必就是黎老爷了。”智先向他问候。
“不错,想这位英姿勃发的好汉便是我那侄女的女婿了。”那黎老爷的汉话甚是标准,想是日久接触。
二人互相客套了一番,管家给众挑夫安排了房间,智先则与浩源和昌发随着黎老爷走进了厅堂。
黎老爷命人奉了茶,又端出了些点心,给众人吃喝。
“这茶甚好,我竟喝不出是什么品种。”智先尝了一口,只觉得口舌生津,香气萦绕。
“韦少爷见笑了,这是安溪的铁观音,刚出的新茶。”黎老爷呷了一口,把茶碗轻轻放在一旁。
“这个点心也不是一般的,我从未见过咧!”浩源咬了一口那白朴扑的点心,只觉得一股花香袭来,轻轻升腾到鼻腔,内陷是豆沙的,细腻爽口,竟带着些玫瑰的香气。
“小少爷,这是茉莉制成的胚皮,玫瑰豆沙做的馅。若是爱吃,我便让厨房多做些,让少爷带着路上吃。”黎老爷的眼睛快眯成了一条缝。
“黎丞相如此瘦弱,他的胞弟却这么富态。”智先不禁心里好笑。
“本应招呼几位在此多做盘桓,只是家兄催的急了,不好强求。今夜在此休息,明日我便安排好舟楫,自此顺江而下,一日余就能到京城了。”黎老爷依旧堆着笑。
黎老爷做的乃是山道上走私盐的生意,从交趾国沿海晾晒得的盐沿着水路运到彭南城,再走山路到龙关渡进行贩售,转手便是巨额利润。同时这黎老爷又每月令人到邕州府搜购奇珍异宝,竟而令这小城里的宅院气派不已。
“打扰一日已感抱歉,怎么好再次叨扰。”智先也跟他客气、
“唉,你与我侄女成了亲,便是一家人了。讲什么打扰。”黎老爷哈哈大笑起来,“不说远了,到时结了亲,还得从我这过,到时候还得在这停留,让我给你们准备好陪嫁,风光地嫁过去。”
“如此便谢过叔父了!”智先改口得挺快。
“哈哈哈哈哈!收你这样一个贤侄,才是我的一大幸事啊!”
当晚黎家开了数桌宴客,请来了不少彭南城的商贾大户。席上尽是精美的菜肴,众人交杯对盏,痛饮着甘醇美酒,醉得不省人事。二日天一早,安德的众人早早起来,不顾宿醉的疼痛,拜别黎老爷,上船赶路去了。